第七号节点的外围巡检工作枯燥漫长到让人怀疑人生,袁庆林一边用他那堆看起来像是从废品回收站论斤称来的、造型抽象功能成谜的“破铜烂铁”假装一本正经地检查着符文稳定器,一边通过那根伪装成“多功能灵能探针”实则内藏玄机的“小水管”,将一股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经过特殊调制、频率诡异得像蚊子哼哼的灵能悄无声息地注入节点内部回路。这股灵能像一条修炼了隐身术的泥鳅,沿着预设的能量通路鬼鬼祟祟地蜿蜒前行,完美避开了主监测法阵那些呆板的、只认死理的能量聚焦点,目标直指他之前发现的、那片散发着“快来偷我”气息的异常能量残留区域。
韩逸梦和云璎珞则扮演着完美的小透明助手,递工具时动作标准得像流水线工人,记录数据时表情严肃得像在写遗书,偶尔与旁边徐勇钢麾下那群扑克脸技术员进行必要的、冷淡到能冻死企鹅的交流,同时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放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环境扫描和警戒上。韩逸梦脖子上挂着的那块伪装成鹅卵石的“幽灵探测器”,在靠近节点底部那片阴影区时持续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如同温水煮青蛙般的温热感,但并未升级为灼烫,似乎那阴影里的东西正处于“节能待机”或者“信号不佳”状态,暂时没在疯狂搞事。
时间像便秘一样一点一点艰难挪动。节点内部能量流转的嗡鸣声单调得如同老和尚念经,空气中弥漫的灼热和灵能威压让人烦躁得想扯头发。徐勇钢那边的人似乎完成了他们负责部分的初步检查,开始叮铃哐啷收拾工具,一副“下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的架势,准备转场。郑主事也与对方的领队进行了短暂而塑料的交谈,气氛介于“我们不熟”和“你欠我钱”之间。
就在这时,一直闭着一只眼、仿佛在站着进入深度睡眠的袁庆林,身体忽然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像被隐形的针扎了屁股。随即,他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这他妈也行”的难以置信语调的传音,如同惊雷般在韩逸梦识海炸响:“老韩!抓现行了!那小偷在动!正在偷电!不对,偷灵能!”
“什么情况?细说!” 韩逸梦心头一紧,表面稳如老狗。
“我放进去的那条‘泥鳅’有反馈了!那个‘窃能符阵’被激活了!正在用一种非常猥琐的方式,从节点主能量流里‘嘬奶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嘬!流向不对!不是去节点里面该去的储能单元或者输出端口,而是沿着一条临时搭的、脆得跟饼干似的灵能‘毛细管’,流到节点外壳的……东南偏下方位!就你感觉不对劲的那个阴影区附近!” 袁庆林语速快得像说唱,信息量巨大。
几乎同时,云璎珞清冷中带着一丝古怪的传音也到了:“阴影区有微弱但异常的精神波动溢出,与正常维护人员的情绪频谱严重不符,充斥着强烈的‘专注’、‘警惕’以及一丝……‘捡到钱’般的贪婪?”
阴影里真有人!还在用隐秘的窃能符阵偷节点的能量!韩逸梦瞬间在脑中完成拼图。有人在节点外壳内部塞了“偷电宝”,然后猥琐地蹲在节点底部的视觉死角,用不知道什么方法接收并储存(或者转移)偷来的能量!这手法堪称猥琐流大师,要不是袁庆林这个“符文法医”的变态级探测和他那堆不按套路出牌的工具,加上云璎珞这人形情绪雷达,以及“幽灵探测器”的提前预警,根本发现不了。
是谁?徐勇钢的人监守自盗?陈云水安排的暗棋?还是……第三方势力,比如那个神出鬼没的“幽灵”的马仔?
“能确定阴影里蹲着几只老鼠,修为如何,在干嘛吗?” 韩逸梦冷静发问,用词逐渐袁化。
“人数不明,精神波动源头似乎只有一个,但很模糊,像打了马赛克。修为……感觉菜得抠脚,精神波动散乱得像没联网的wIFI信号,缺乏高阶修士那种凝练的5G质感,但藏得挺好,有点东西。具体行为……像是在‘维护’某个东西,偷能量的节奏很稳,像个熟练的扒手。” 云璎珞分析道,用词也开始被带偏。
“那个窃能符阵的构造有点东西,很精妙,但布设手法嘛……嗯,野路子,不像总枢的学院派风格,但也并非完全陌生,有点像……” 袁庆林皱着眉,努力在记忆垃圾堆里翻找,“有点像公输老头手稿里提到的、某些利用环境混沌能量进行伪装的‘非标符阵’青春乞丐版!但简化粗糙了很多,像高仿A货!”
公输鲁的风格?韩逸梦心中念头飞转。难道这老疯子嘴上嚷嚷着要去核心区朝圣,实际上偷偷摸到这里来搞他的“混沌能量行为艺术”,顺便“借”点能量当颜料?以他的疯癫程度和对能量的渴求度,不是没可能。但如果是他,云璎珞感应到的精神波动强度似乎对不上号,公输鲁那老怪物神魂强得跟怪物似的,即便刻意隐藏,也不该这么“弱鸡”。而且,他偷能量干嘛?现场搞即兴创作?
“郑主事,” 韩逸梦忽然开口,指着节点外壳一处平平无奇、但靠近阴影区上方的位置,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新手发现新大陆般的“疑惑”,“此处外壳的灵能辐射读数似乎有0.0001%的细微异常波动,略高于周边背景均值,您看是否需要用更精密的仪器进行复测?” 他指的地方,其实屁事没有。
郑主事闻言,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过来,拿起他那台制式的、精度感人的探测仪扫了一下,眉头象征性地皱了零点一秒:“读数在正常浮动范围内,不过……既然韩顾问觉得有异,可详细检查。刁主事吩咐过,外围巡检务必仔细,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蚊子腿。” 他显然对韩逸梦这个“空降顾问”的“过度敏感”有些敷衍,但也没阻止,毕竟流程要对。
“是。” 韩逸梦点头,对袁庆林使了个“该你上了”的眼色。袁庆林会意,立刻抱着他那个“便携式能量分析仪(破烂版)”凑了过去,嘴里念叨着“可能是散热不均导致局部能量淤积产生了热斑效应”、“得用我的超级无敌微观成像功能看看”,实则在那个外壳堪比龟壳的分析仪掩护下,将另一根更细的、自带“显微镜”功能的探针,悄无声息地、猥琐地刺向了阴影区的方向。同时,他手中一个伪装成记录板的、背面画着歪歪扭扭符文实际上是个触摸屏的玉板内侧,开始快速勾勒阴影区边缘的轮廓和能量流动的猥琐路径。
就在这关键时刻,异变突生!而且生得非常没有预兆!
节点内部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不规则的“咕噜咕噜噗噗”声,像是一个巨大的肠胃不适患者在努力憋屁。紧接着,整个第七号节点外部的符文光芒像接触不良的灯泡一样猛闪了几下,亮度骤降宛如停电,然后又急剧升高亮瞎狗眼,发出“嗡嗡嗡”的、仿佛手机震动般的震颤!连接节点的几根比水缸还粗的管道也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吱嘎”声,仿佛下一秒就要表演分头行动。
“怎么回事?” “能量波动异常!指数飙升又暴跌!” “快检查缓冲阵列!是不是过热了?” 周围的技术人员顿时一阵骚动,徐勇钢那边的人和陈云水这边的人都停下了手头工作,紧张地看向节点,表情统一为“卧槽要炸了”。
郑主事脸色一变,立刻掏出通讯符牌,语速飞快:“控制中心,丙寅区第七号节点出现不明能量波动,波动曲线诡异,请求技术支持并提高警戒等级……”
他的话还没说完,节点底部那处阴影区,突然“噗”地一声,如同放了一个压抑已久的闷屁,喷出一大股浓密的、灰白色的、质感堪比劣质干冰的烟雾!这烟雾还自带味道,一股刺鼻的、混合了烧焦橡胶、腐烂蘑菇、劣质香料以及某种不可言说的、仿佛臭袜子发酵般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攻击着所有人的嗅觉神经。
“咳咳咳!什么玩意?!” “毒烟袭击?敌袭?” “谁在节点下面煮屎?!”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烟雾和气味攻击搞得措手不及,纷纷掩住口鼻后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烟雾扩散速度极快,很快就遮挡了视线,能见度不足三米。
“烟雾无毒,但含有微量致幻成分和强效感知干扰粒子,吸入可能导致短暂情绪低落、人生怀疑以及嗅觉暂时失灵。” 云璎珞清冷的声音在韩逸梦和袁庆林识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嫌弃,她似乎提前闭气了,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韩逸梦立刻开启芯片的增强视觉模式,双眼泛起微不可查的蓝光,穿透烟雾。只见阴影区中,一个矮小瘦削、穿着明显大好几号、仿佛偷穿大人衣服的暗红色工装、脸上戴着个用破布和不知名滤芯拼凑的、堪称行为艺术品的简陋防毒面具的身影,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地上几个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外形介于泡菜坛子和夜壶之间的、姑且称之为“储能罐”的玩意儿,然后像只受惊的兔子,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节点后方那迷宫般、管道更密集的维修缝隙——连滚爬爬地仓皇钻去!
“小偷”要跑路!
“站住!” 韩逸梦低喝一声,也顾不上掩饰了,脚下灵力微吐,身形如电,穿过浓密的、味道感人的烟雾,直扑那道身影。袁庆林怪叫一声“我的数据还没保存!”,也抓起他那个叮当作响的工具包,连滚爬爬地跟上,工具包里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仿佛在为他伴奏。云璎珞则留在原地,梦境之力悄然弥漫,一方面干扰烟雾对周围其他人的影响,延缓他们反应过来,另一方面为韩逸梦他们提供“烟雾导航”和“目标锁定”服务。
那矮小身影对节点后方复杂的地形熟悉得令人发指,像条抹了油的泥鳅,在粗大的、烫手的管道和锈迹斑斑的金属支架间疯狂穿梭,速度居然不慢。韩逸梦紧追不舍,芯片不断扫描前方路径,规划着最优追击路线,同时还要躲避突然横出来的管道和脚下湿滑的冷凝水。袁庆林则一边追一边充当人形导航加吐槽机:“前面左转是死路!尽头堆满了报废阀门!右边那根红色管道表面温度起码三百度!烫秃噜皮!小心头顶!有颗螺丝松了要掉!”
一场发生在巨大能量节点和密集管道构成的、昏暗肮脏的“钢铁丛林”中的追逐战就此上演。光线昏暗,地形复杂,加上尚未散尽的、味道浓郁的烟雾,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且味道感人。那“小偷”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韩逸梦的拦截,甚至利用一个狭窄的缝隙差点把韩逸梦卡住。
“他往‘废热排放缓冲区’方向去了!那地方管道破损跟狗啃的一样,死角多得像蜂窝煤!” 袁庆林气喘吁吁地提醒,不忘扶一下快滑到鼻尖的眼镜。
果然,前方出现一片更加杂乱、布满锈蚀管道、冷凝水滴滴答答、空气灼热潮湿宛如桑拿房的区域。那身影一闪,如同地鼠钻洞,呲溜一下钻进了一处被巨大废弃阀门挡住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韩逸梦紧随其后,侧身挤入缝隙。里面空间狭窄逼仄,堆满了陈年的、散发着霉味的维修垃圾和结成奇怪瘤状的矿物块。那“小偷”背靠着冰冷的、长满锈迹的金属墙壁,手里紧紧抱着那几个闪烁不定的、疑似“储能罐”的玩意儿,那个破烂防毒面具后的眼睛透过脏兮兮的镜片,透着惊慌,身体微微发抖,像只被堵在墙角的小兽。
“你跑不掉了。” 韩逸梦停下脚步,堵住出口,目光冷冽地打量着他。对方气息微弱,大约只有炼气后期到筑基初期的水平,难怪需要用这种取巧的方式窃能。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暗红色工装,虽然脏破,但确实是徐勇钢麾下人员的制式服装,可能是偷的或捡的。
“我……我什么都没干!” 一个略显尖细、带着惊惶和哭腔的少年声音从防毒面具后传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什么都没干?” 韩逸梦逼近一步,指了指他怀里那几个罐子,“那节点异常波动和窃能符阵怎么解释?你手里这些‘夜壶’里存的又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自酿的果汁。”
少年身体一颤,下意识把罐子抱得更紧,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这时,袁庆林也哼哧哼哧地挤了进来,看到那少年和罐子,眼镜后的眼睛瞬间亮了八个度,仿佛看到了稀有标本:“哟呵!逮着了!小子,手艺可以啊!虽然糙了点,但思路清奇!那‘非标窃能符阵’是你布的?跟谁学的?这布线思路,虽然跟狗爬似的,但知道避开主监测点,用混沌能量残留打掩护,有点灵性!是个人才!就是材料太差,符文刻画跟蚯蚓找妈似的,能量提纯率低得感人,浪费严重!刚才节点异常波动,就是你那个破阵突然负载过大,差点引发局部能量逆冲,形成小型灵能涡流!要不是我们刚好在边上,你小子差点就把自己连同周围一片都送上西天免费旅游了!知不知道多危险!”
少年似乎被袁庆林这“同行”般的、夹杂着吐槽和点评的连珠炮搞懵了,愣了好几秒,才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学的……看……看公输大师丢掉的废纸……偷学的……”
公输鲁的废纸?韩逸梦和袁庆林对视一眼。果然跟那老疯子有关!
“公输鲁让你来偷能量?” 韩逸梦追问,语气放缓了些。
“不……不是!公输大师不知道!他都不认识我!” 少年连忙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是我自己……我需要纯净的能量,很多很多的纯净能量……我妹妹,她在三号矿坑干活,神魂被煞气侵蚀得厉害,快不行了……总枢发的‘清心丹’根本没用,跟糖豆似的,宁神符又贵得要死,把我卖了都买不起一张……我听人说,公输大师以前是总枢的大人物,虽然疯了,但留下了好多厉害的手札,就……就偷偷去他以前住过的、堆废料的垃圾场翻,找到了些被虫啃鼠咬的残页,自己瞎琢磨着学了点皮毛……后来被征调来这里参加大修,发现这些老节点有漏洞,维护也马虎,就……就想偷点能量,攒够了,去找黑市的人炼成‘净魂液’给我妹妹……我知道不对,可我没办法了……” 少年断断续续的讲述,充满了绝望下的铤而走险。他只是一个最底层的、被强行征调来的流放者劳工,为了救唯一的亲人,凭着一点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残缺不全的野路子知识,冒险窃取熔火之心的能量。那身不合身的工装,大概也是偷来或捡来的伪装。
韩逸梦沉默。地狱道星底层挣扎求存的缩影,以这样一种荒诞、危险又心酸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为了亲人,窃取这维持整个荒原秩序的能源中枢的能量……不知道该说他是胆大包天,还是可悲可叹。
袁庆林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嘟囔道:“用窃能符阵偷能量炼‘净魂液’?想法是好的,但手法太糙了!能量提纯率低得发指,浪费严重!而且你那个符阵稳定性跟你的工装一样破烂,刚才就是因为它差点过载崩溃,才引发了节点波动和那阵……呃,有味道的烟雾。你小子差点把自己和周围人都送上天!知不知道多危险!”
少年吓得一哆嗦,怀里的罐子差点掉地上。
“你妹妹现在在哪?” 韩逸梦问,心中已有计较。
“在……在戊区外围的临时医疗所……等死……” 少年低声道,声音哽咽。
戊区?公输鲁被“请”去的方向。
韩逸梦心中一动,正想再问。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由远及近。
“刚才那阵怪烟和动静就是这边传来的!”
“有人看到可疑人影往废热区跑了!”
“搜!仔细搜!任何可疑人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徐勇钢麾下的巡逻幽冥卫!估计是刚才的动静和烟雾惊动了他们。
少年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眼里满是绝望。
韩逸梦眼神一闪,瞬间做出决断。他一把抓过少年怀里两个能量罐,塞进自己那个容量不大的、合规的储物袋里(符牌权限内允许携带少量“维修用标准能量块”,可以蒙混),然后对袁庆林快速道:“老袁,用你的‘那个’,制造混乱,掩护他离开!往戊区医疗所方向!”
“啊?又是我?” 袁庆林苦着脸,但还是飞快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画着个潦草哭泣表情的金属球,“这是我用悲伤蘑菇孢子超浓缩液混合惰性粉尘特制的‘强效致郁烟雾弹·悲从中来版’,效果拔群,范围内无差别攻击,中了招可能会怀疑人生、回忆伤心往事、甚至想写诗,但用了这玩意儿咱们可能也得跟着emo……你确定?”
“别废话!快!”
袁庆林一咬牙,拉开那个哭泣表情下面的小拉环,将金属球朝着脚步声传来的反方向、一个堆满废弃管道的角落用力扔了过去。
金属球撞在管道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只有一大团浓密的、带着淡淡紫灰色、散发着莫名哀伤气息的烟雾瞬间炸开,如同无声的叹息,迅速扩散开来,将大片区域笼罩。
“咳咳!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我……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想起我死去的灵宠小花……”
“别吸!这烟有毒!让人想哭!”
“呜呜……我的修炼瓶颈三年了还没突破……我好菜……”
外面顿时传来幽冥卫的咳嗽、抱怨和带着哭腔的、颓丧的惊呼,画风突变。
“走!” 韩逸梦对那少年低喝,指了一个管道更密集、更昏暗的方向。少年如梦初醒,感激地看了韩逸梦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打翻了调料瓶,然后抱着剩下的最后一个罐子,连滚爬爬地钻进那条狭窄缝隙,如同受惊的兔子,眨眼消失在管道阴影中。
韩逸梦和袁庆林则迅速清理了一下现场痕迹,主要是踢散了地上的灰尘,弄乱了几个矿渣块,然后从另一边钻出,绕了一圈,假装被烟雾“困住”,一边咳嗽一边揉着发红的眼睛(袁庆林甚至还挤出了两滴“伤心”的眼泪),步履“沉重”地回到了第七号节点附近。
这时,郑主事和刁主事已经赶到,正在指挥人手驱散那淡紫色的、散发着悲伤气息的烟雾(效果拔群,好几个幽冥卫还在偷偷抹眼泪),并检查节点情况。徐勇钢那边的领队也阴沉着脸站在一旁,眼神像刀子一样扫来扫去。
“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谁引发的异常?那烟雾又是什么鬼东西?” 刁主事看到韩逸梦和袁庆林,立刻厉声问道,语气焦躁。
韩逸梦“惊魂未定”,脸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和“迷茫”:“不清楚,我们正在按规程检查节点外壳,突然节点就异常波动,然后从那边喷出大量……呃,有怪味的烟雾,我们就赶紧后退……后来烟雾变得更浓了,还让人有点……伤心,我们就躲了一会儿……” 他恰到好处地停顿,揉了揉太阳穴。
袁庆林演技浮夸地补充,还抽了抽鼻子:“对对对!那烟雾闻了让人想哭!太可怕了!是不是这老节点年久失修,内部淤积了什么陈年的悲伤能量,或者是什么古老的、防御闯入者的致郁法阵被触发了?听说上古有些阵法就爱搞人心态!”
刁主事将信将疑,看向郑主事。郑主事已经检查了节点,皱眉道:“节点能量波动已初步稳定,但缓冲阵列有轻微过载痕迹,像是短时间内被异常抽取了超出限额的能量。具体原因……有待详查。至于那烟雾……” 他吸了吸鼻子,眉头皱得更紧,“成分复杂,似乎含有某种影响心神的植物孢子残留……需进一步分析。”
“异常抽取能量?” 徐勇钢那边的领队冷哼一声,眼神不善地瞥向韩逸梦和袁庆林,尤其是袁庆林那个鼓鼓囊囊的工具包,“该不会是某些人带了不该带的东西,操作不当,引发了能量反噬,还弄出这些怪烟来掩饰吧?”
“放屁!我们严格按照特使府规程操作!” 刁主事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反驳,“我看是你们负责的区域长期维护不力,偷工减料,导致节点自身隐患爆发!刚才那烟雾,指不定就是你们乱倒废弃药剂产生的化学反应!还想倒打一耙?”
双方顿时争执起来,互相扣帽子,推卸责任,吵得面红耳赤,差点上演全武行。
趁着混乱,韩逸梦悄悄感知了一下储物袋里的两个“夜壶”能量罐。罐子里的能量精纯而温和,虽然量不多,但品质极高,远超市面上流通的下品灵石。这少年虽然手法糙得像狗啃,但对能量提纯似乎有点天赋,或者说……公输鲁那残缺手札里记载的方法,确实有点邪门。
“老韩,” 袁庆林凑过来,传音道,声音带着兴奋,“那小子布的窃能符阵,虽然糙得像乞丐版的乞丐版,但核心思路有点意思,是利用节点自身能量流动产生的‘湍流’和混沌缝隙来‘搭顺风车’,极其隐蔽,属于猥琐流天花板。我记下了几个关键符文结构和能量耦合节点,回头研究研究,魔改一下,说不定能用到咱们的‘借能’大业上,更隐蔽更高效,让总枢那帮家伙查都查不出来!”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韩逸梦点点头。一场追捕“小偷”的意外,不仅牵扯出底层流放者令人心酸的挣扎,拿到了少量高品质能量,还意外获得了一种更隐蔽、更“猥琐”的窃能符文思路。至于那个少年和他妹妹……戊区医疗所,公输鲁也在那边。是巧合,还是……
“韩顾问,袁顾问,你们没事吧?” 郑主事结束了与对方的塑料争吵,走过来问道,语气依旧平淡,但眼神里多了一丝审视。显然,刚才的变故,他们这两个“客卿”恰好都在附近,还“恰好”被烟雾困住,难免让人多想。
“无妨,只是受了点惊吓,心神略有激荡,需要静修片刻。” 韩逸梦平静回应,表情管理满分,“节点情况如何?可会影响后续巡检?”
“缓冲阵列过载,需停机冷却至少半个时辰。第七号节点的巡检暂停,我们先去第八号节点。” 郑主事决定道,显然不想在这里多待。
队伍重新集结,在一种略显诡异、互相猜疑、以及空气中还未散尽的淡淡悲伤气息中,向着据说问题更严重的第八号节点移动。刁主事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与徐勇钢那边的口角很不满。
韩逸梦回头望了一眼第七号节点方向,紫色烟雾已基本散去,但那股淡淡的、让人莫名想叹气的哀伤气息似乎还残留着。他摸了摸颈间的探测器,温热感已经消失。那个神秘的阴影区,除了少年布置的简陋窃能装置,是否还隐藏着别的什么?那个“幽灵”探测器之前感知到的信号,是少年装置发出的,还是另有其物?
还有公输鲁……这个老疯子,似乎在不经意间,又搅动了一池浑水。他那所谓的手札,流传出去,不知是福是祸。
“第八号节点,据说损耗曲线跟心电图似的,波动得很有节奏感。” 袁庆林边走边低声嘟囔,手里摆弄着一个从现场“不小心”带出来的、烧焦的符阵碎片,眼睛放光,“不过刚才那‘悲伤蘑菇烟雾弹’效果真顶,就是配方得调整,后劲太大,我刚才都有点想我老家门口那棵歪脖子枣树了,也不知道被砍了没……”
韩逸梦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悲伤蘑菇的威力看来超出了预期,下次得让这货弄点“欢乐蘑菇”或者“平静蘑菇”备用。
大修第二天,意外频出,画风逐渐跑偏。能源争夺战的暗面,以各种荒诞不经、令人哭笑不得的方式,悄然浮现。而他们,似乎正被越来越深地卷入这潭浑水,并且随身携带的“惊喜”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