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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云水的“鱼钩”,比韩逸梦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刁钻。

就在袁庆林成功鼓捣出那几个“优化\/窃能一体化模块”,韩逸梦也备好了那份真真假假的“技术建议书”后不到三天,一个看似偶然的消息,通过赵永奎在流放者中经营多年的隐秘渠道,悄然传到了绿洲。

消息称,总枢特使陈云水麾下的一名心腹管事,近日因“监管熔火之心东南区次级能量节点运维不力,导致非正常能量损耗超标”,被当众申饬,罚没了三月俸禄,并责令其戴罪立功,限期查明原因、挽回损失。而这位倒霉的管事,负责的区域,恰好就包含了那个被韩逸梦选为“替罪羊”黑骷会活动区域的三号次级增压站。

“巧合?” 李鑫隆啃着一种沼泽特产的、口感像石头但能补充气血的硬果,含糊不清地问。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赵永奎冷笑,“这分明是陈云水递过来的梯子。他肯定已经‘查’到了黑骷会的蛛丝马迹,也需要一个‘技术顾问’来帮他‘优化’网络、堵上漏洞、顺便打击徐勇钢。但他生性多疑,绝不会轻易相信我们。这番做戏,既是给我们一个接触的借口,也是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和能力。如果我们迫不及待地凑上去,反而落了下乘,被他拿捏。”

“那我们就晾着他?” 叶千刃皱眉,“时间不等人,徐勇钢那边恐怕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

“晾着不行,太主动也不行。” 韩逸梦指尖轻轻敲击石桌,芯片高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我们需要一个……既显得我们有价值、有底气,又不至于让他觉得我们难以掌控的接触方式。”

“有了!” 袁庆林突然一拍脑袋,眼镜片后闪着狡黠的光,“他不是要‘挽回损失’吗?咱们就帮他‘挽回’一把!不过,是用咱们的方式!”

“怎么说?” 众人看向他。

“咱们不是有那个‘优化模块’吗?” 袁庆林兴奋地比划着,“先别谈条件,直接找个机会,偷偷给他负责的那个增压站装上一个!让他手下的监测法器,实实在在地看到‘输送效率提升’、‘波动率下降’的数据!等他那管事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又查不出原因,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咱们再‘偶然’泄露一点风声,比如某个流放者集市上出现关于‘能量节点优化’的只言片语,或者他手下某个小卒‘偶然’捡到一份残破的、记录着类似技术原理的皮卷……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他,而是他得来求我们了!这叫……技术倾销!不对,是技术扶贫!先免费试用,效果满意再谈价格!”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这操作……也太骚了吧?不等买家开口,先把货塞人家门口,还包安装调试,效果立竿见影,让人用了就回不去……这哪是修仙界的手段,这简直是市井商贾的套路啊!

“会不会太明显了?” 张茜老祖有些顾虑,“陈云水何等人物,岂会看不出这是人为?”

“就是要让他看出是人为的,但又抓不到把柄。” 韩逸梦眼中却露出赞赏之色,“这反而能证明我们的技术实力和潜入能力。他能猜到是我们,但拿不出证据,而且实实在在的好处他拿到了。这会让他更加确信我们的价值,也更容易接受后续的‘合作’。毕竟,一个能神不知鬼不觉改善他政绩、还让他无法掌控的技术团队,远比一个上门乞求合作的流放者势力,更值得他‘投资’和……忌惮。”

“高风险,高收益。” 云璎珞轻声道,“此举若能成,可掌握初步主动权。”

“干!” 李鑫隆永远是行动派,“老子就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啥时候去装?老子给你打掩护!”

计划定下,说干就干。当夜,月黑风高,沼泽毒瘴弥漫。袁庆林在韩逸梦的芯片扫描掩护和云璎珞的梦境扭曲感知下,如同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三号次级增压站外围。这座增压站位于一处荒谷中,由厚重的玄黑金属构筑,表面符文流转,能量嗡鸣,守卫并不算特别森严,毕竟只是次级节点,通常只有一队低级幽冥卫和几名技术人员驻守。

袁庆林避开巡逻队和几个明显的监控法阵,如同壁虎般贴在冰冷的金属外壁上,找到一处能量波动最为剧烈、也是监测盲区的管道交汇处。他取出那个伪装成顽石的“优化模块”,小心翼翼地将其按在预定位置。模块表面的符文微光一闪,便迅速黯淡,质地和颜色开始与金属壁融为一体,肉眼几乎难以分辨。只有袁庆林手中一个巴掌大的接收器上,亮起了一个微弱的绿色光点,显示模块已成功吸附并激活。

“搞定!收工!” 袁庆林打了个成功的手势,两人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接下来的几天,绿洲众人按兵不动,只是通过赵永奎的渠道,暗中关注着三号增压站那边的动静。果然,不到三天,就有消息传来,称三号站的能源输送效率莫名提升了近百分之二,波动率也有所下降,驻守的技术人员又惊又喜,上报后,那位被罚的管事更是如蒙大赦,将功劳揽在自己“加强巡检、优化参数”上,倒是暂时稳住了位置。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陈云水耳中。据说,陈特使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下令严格监控数据变化,并加大了对黑骷会活动区域的搜查力度,一副“功劳我要,黑锅也要你背”的架势。

时机成熟。韩逸梦示意,可以开始下一步——“抛饵”。

很快,在几个流放者聚集的隐秘黑市和情报交换点,开始流传一些真假难辨的消息:

“听说了吗?三号站那边能量顺溜了,据说是某个隐世的阵法大师随手改良的……”

“扯吧,还大师!我二舅的邻居的三姑爷在站里打杂,说是捡到了一块刻着古怪符文的石头,放了几天就那样了!”

“符文石?我怎么听说是黑骷会那帮疯子捣鼓出了什么新玩意儿,想显摆一下,结果玩脱了?”

“不管咋说,有能人是真的!要是能请动这位,咱们这些破地方的灵气是不是也能改善改善?”

流言愈演愈烈,自然也传到了那位管事的耳中。他正为无法解释这“天降横福”而忐忑不安,闻听此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派人暗中查访,果然在某处黑市,从一个醉醺醺的老流放者手中,“重金”购得了一份残破不堪、似乎年代久远的皮卷,上面用古老的符号记录着一些关于“能量节点调和”、“冗余灵能引导”的晦涩原理,虽不完整,却与三号站发生的变化隐隐吻合!

管事如获至宝,连忙呈报给陈云水。

这一次,陈云水没有再沉默。数日后,一名穿着普通、但眼神精明的商人,带着几车看似普通的物资(主要是些低阶丹药、炼器材料和生活用品),来到了绿洲外围一个由星火盟控制的、相对安全的交易点。在完成交易后,商人“无意间”向星火盟的接头人透露,特使府最近对某些“上古阵法”和“能源优化技术”很感兴趣,正在暗中悬赏征集相关能人异士,报酬丰厚,且可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

鱼饵,终于被小心翼翼地吐了出来。

“来了。” 韩逸梦接到赵永奎的汇报,嘴角微扬。陈云水果然上钩了,而且方式很巧妙,不是直接接触,而是通过一个看似中立的商人放出风声,留下了充足的转圜余地。

“咱们怎么接?” 李鑫隆摩拳擦掌。

“不着急。” 韩逸梦老神在在,“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告诉接头人,表示感谢特使大人厚爱,但我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上古阵法,只会打打杀杀。不过……我们营地倒是有个喜欢鼓捣破烂的兄弟,前些日子好像确实捡到过几块刻着鬼画符的石头,当宝贝似的藏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这番欲擒故纵的回应,既撇清了主动联系的嫌疑,又暗示了“技术”可能的存在,并将“发明者”的身份推给一个“鼓捣破烂的兄弟”,进一步降低了威胁感,符合一个寻求庇护的流放者团伙谨慎小心的形象。

果然,几天后,那名商人再次到来,这次指名道姓,希望见一见那位“喜欢鼓捣破烂的兄弟”,并带来了一份“特使府技术顾问”的临时聘书和一份丰厚的“咨询费”。

会面地点,选在了距离绿洲和裂齿谷都有一段距离的一处废弃矿洞。韩逸梦带着精心伪装(把自己弄得更加邋遢、眼神更加狂热的技术宅)的袁庆林,以及作为护卫的叶千刃,准时赴约。

矿洞内,烛火摇曳。陈云水并未亲自出面,来的是一名身着青衫、面容儒雅、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文士,自称是特使府的首席幕僚,姓文。

文幕僚很客气,先是代表特使感谢了“义士”对三号站的“无意相助”,然后便看似随意地询问起袁庆林关于能量优化的“心得”。

袁庆林早已得了韩逸梦授意,立刻进入状态,先是装傻充愣,表示自己就是瞎捣鼓,然后在被“引导”和“鼓励”下,开始“兴奋”地滔滔不绝,夹杂着大量生造的专业术语、跳跃性的思维和对自己“捡到”的那些“上古符文碎石”的狂热推崇,听得那文幕僚时而皱眉,时而恍然,虽然很多地方听不懂,但其中偶尔蹦出的几个关键点,却与三号站的变化以及总枢技术库中的某些难题隐隐对应,让他不敢小觑。

韩逸梦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偶尔在袁庆林“说漏嘴”时,恰到好处地轻咳一声,露出警惕和圆滑之色,将一个既希望靠技术换取好处、又担心被卸磨杀驴的小势力首领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会谈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最终,文幕僚满意地留下了聘书和咨询费(一大笔灵石和几种稀缺材料),并“委婉”地提出,希望“袁大师”能继续发挥专长,为特使府分忧,比如,帮忙“诊断”一下其他几个效率低下的次级节点,当然,酬劳绝不会少。同时,他也“不经意”地提到,近期荒原不太平,尤其是黑骷会余孽活动猖獗,特使府正在全力清剿,让韩逸梦他们也要注意安全,必要时可向特使府寻求庇护。

弦外之音很清楚:活,接着干;好处,少不了;黑锅,有人背;听话,有肉吃。

韩逸梦“感激涕零”地接过聘书和资源,表示一定尽力而为,但需要时间研究和准备材料。

首次接触,圆满结束。双方各取所需,心照不宣。

返回绿洲后,袁庆林立刻恢复了本性,抱着那堆灵石和材料傻笑:“哈哈!第一批‘技术服务费’到账!这下研究经费有了!老韩,咱们这算不算是在总枢体制内挂上号了?还是技术外包岗位!”

“算是吧,临时工,背锅侠,外加技术奶牛。” 韩逸梦笑了笑,眼神却冷静,“陈云水这是在钓鱼执法,用资源和相对安全的环境吊着我们,让我们不断为他提供技术价值,同时替他吸引徐勇钢的火力。而我们,则将计就计,利用他的资源和人脉掩护,疯狂汲取熔火之心的能量,壮大自身。”

“接下来怎么办?真去给他‘优化’其他节点?” 叶千刃问。

“当然要‘优化’。” 韩逸梦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不过,优化的速度和效果,得由我们控制。每次只优化一点点,够他写报告交差就行,不能让他太舒服。同时,每次‘优化’,都要在不同的节点上,留下不同的、更隐蔽的‘后门’,逐步将我们的‘能量采集网络’悄无声息地铺开。还要适时地,‘不小心’让徐勇钢的人发现一点黑骷会与节点异常有关的‘线索’,让他们的矛盾继续激化。”

“这就叫……可持续性的竭泽而渔,外加挑拨离间?” 袁庆林总结道。

“精辟!” 韩逸梦赞道,“我们的目标,是在徐勇钢和陈云水斗得两败俱伤之前,尽可能多地攫取资源,提升实力,将绿洲打造成一个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基地。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怕他们,而是他们该考虑,如何面对我们这股在夹缝中悄然崛起的第三方势力了。”

能源争夺战,以一种谁也没预料到的、充满荒诞和反套路的方式,进入了新的阶段。韩逸梦团队,这个原本被追杀的流放者团体,摇身一变,成了总枢特使府的“技术顾问”,开始堂而皇之地对敌人的能源系统进行“优化”(薅羊毛)。这场看似不对等的博弈,因为一方不按常理出牌的技术力和脸皮厚度,正悄然发生着逆转。

而此刻,远在罪骸山脉总枢的典狱长徐勇钢,刚刚接到一份关于熔火之心能量损耗初步分析报告,报告中提到了“疑似未知技术干扰”和“黑骷会余孽活动”的可能性,这让他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风暴,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继续积蓄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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