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的历史课,在初一(三)班的学生们心中,无疑是一周繁重课业里一抹难得的亮色。
他那种将枯燥史料娓娓道来、又时不时穿插些幽默点评和“卖关子”的讲课方式,总能让大家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到历史的长河里。
尤其是今天这堂关于“武周”的课,更是让大家感觉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当郑老师将武周的综合实力定位为“下中”水平,并列举了几位在武周时期有所作为的文臣武将作为佐证后,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轻轻咳嗽了一声,将大家的注意力从历史的遐思中拉回到现实。
“同学们,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这节课,我们主要聚焦在‘武周’这个朝代本身的兴衰脉络和整体评价上,对于那个时期更具体的人文风貌、社会百态,以及武则天这个人极其复杂的详细生平过往,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深入探讨。”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台下学生们眼中流露出的意犹未尽和好奇,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那么,下节课我们讲什么呢?”
他卖了个关子,拖长了音调,直到看到有学生忍不住想开口催促时,才微笑着揭晓答案:“下节课嘛……自然是先复习巩固一下我们之前学过的知识。至于武则天这个人……”
他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她太过复杂了。正史中虽有记载,但同学们要明白,古代史官在记录帝王,尤其是像武则天这样充满争议的帝王时,是很难做到完全客观、一视同仁的。笔触之间,难免会掺杂着当时的政治立场、社会观念以及史官个人的好恶。”
“所以,”
他总结道,“关于武则天详细的生平往事、功过是非,还需要等你们对‘武周’这个朝代有了更全面、更融会贯通的理解之后,我们再结合具体的史料,抽丝剥茧,慢慢道来。现在急着下结论,或者只听一家之言,都容易失之偏颇。”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仿佛掐着秒表一般,清脆的下课铃声“叮铃铃”地响彻了整个校园。
郑老师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他提高了些许音量,但语气依旧保持着那份特有的从容,对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学生们说道:
“武周这个朝代该如何去深入了解?我会通过什么方式来抽查大家的掌握情况?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暂时都不会告诉你们。所以,诸位学子,可千万不要以为这节课听完了就可以高枕无忧,该做的功课,一点都不能懈怠哦。”
说完最后这句带着提醒和鼓励的话,他轻轻合上教案,朗声道:
“好了,这节课就到这里。同学们,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伴随着略显参差但足够响亮的问好声,这节充满了思辨趣味和悬念的历史课正式结束。
学生们一边收拾书本,一边还在兴奋地讨论着刚才课堂上的内容,尤其是郑老师最后留下的那个关于“抽查方式”的悬念,更是让大家心里既有点忐忑,又充满了期待。
郑老师则在一片喧闹中,微笑着拿起他的保温杯和教案,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
好的,这是接下来的故事:
日子像校园里那棵老黄桷树的叶子,一片片悄然落下,悄无声息。
在学校里的生活,对于赵沅雯来说,逐渐褪去了最初的新奇与慌乱,沉淀为一种枯燥而索然无味的日常节奏。
她经历了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近乎麻木的循环。
那些曾经让她头疼不已的课程、繁重的作业、紧凑到令人窒息的时间表,如今虽然依旧让人感到疲惫,但她已经能够像其他同学一样,机械地、却又带着点韧性去应对,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法则。
周五的清晨,天光比平时似乎要亮得晚一些。
赵沅雯被生物钟准时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她习惯性地望向宿舍墙壁上那个有些陈旧的圆形挂钟,又瞥了一眼旁边一页页被撕掉、显示着今天日期的挂历。
今天是星期五。
这个认知像一缕微弱的兴奋剂,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点。
在学校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她已经完全明白了这里的“游戏规则”。
周五,无疑是整个漫长学习周中最值得期待的一天,因为它意味着短暂的解放即将来临,连带着学校的各项规定都会显得比平时宽松一些。
比如,今天早上就有一项特殊的“福利”:男女作息大调换。
女生们可以在8点之前悠哉游哉地去食堂吃早饭,而不用像平时一样急着去教室上早读。
这份“特权”,据说是为了弥补男生们在这一周里,因为负责打扫公共卫生区等原因,每天都要比女生早起那么一会儿所“亏欠”的睡眠时间。
虽然这补偿听起来有点微不足道,但在这个一切都被严格规划的环境里,任何一点小小的“特殊待遇”都显得弥足珍贵。
更让人期待的是,周五的放学时间是下午三点!
这意味着他们可以比平时提前两个多小时离开学校,拥有一个相对完整的下午和晚上自由支配。
赵沅雯又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时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六点半。
距离女生专属的“懒觉时间”结束还有一个半小时。
窗外还是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
一股巨大的困意再次袭来。
她满足地咂咂嘴,像只树袋熊一样,伸出腿,熟练地夹住了睡在旁边的林小雨的腰,把脑袋往温暖的被窝里缩了缩,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嘟囔了一句:“还早……再睡会儿……”
林小雨在睡梦中含糊地“嗯”了一声,并没有被惊醒。
两个女孩就这样依偎着,在周五清晨难得的安宁里,再次沉入了甜美的回笼觉。
宿舍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明亮起来的天光。
对于赵沅雯来说,这偷来的半小时睡眠,是繁忙一周结束时,最好的慰藉和奖赏了。
早上7点50分,生物钟和逐渐增亮的日光将宿舍里的三个女孩从睡梦中依次唤醒。
没有急促的铃声,没有老师的催促,周五早晨的寝室弥漫着一种慵懒的慢节奏。
先是赵沅雯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
接着是林小雨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把脸埋进枕头蹭了蹭;
最后是王水玉,皱着眉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梦话。
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先后坐起身,动作统一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张开的嘴里吐出带着睡意的哈欠。
然后,她们就保持着刚起床的呆滞状态,肩膀靠着肩膀,并排坐在床沿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空白的墙壁,仿佛三个电量仅剩1%的机器人,需要时间缓冲和启动。
清晨的寂静里,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低沉的运行声。
过了好几分钟,王水玉第一个从这种集体待机状态中“重启”成功。
她揉了揉眼睛,站起身,走到墙边,“滴”一声关掉了空调。
清凉的空气渐渐被室温取代。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迷迷糊糊地走到房间中央,很自然地边走边脱下了身上那件睡觉穿的旧短袖,随手扔到椅背上。
接着,她打开那个崭新的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干净的浅灰色短袖t恤套上,又拎出一件薄款的运动外套穿在外面。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衣柜里拿出两件叠好的新外套和两件新短袖,转身精准地扔到了还在发呆的赵沅雯和林小雨并排坐着的大床上。
衣服落在腿上的触感终于让另外两人彻底惊醒。
赵沅雯和林小雨同时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腿上的衣服,又抬起头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清晰的“没睡醒”三个大字,以及一种“好吧,该动了”的认命感。
两人默契地叹了口气,也学着王水玉的样子,开始动作迟缓地脱下自己的睡衣裙,换上王水玉扔过来的新短袖。
然后,她们开始进行一项看起来有些滑稽的操作——把校服外套套在已经穿好的薄外套外面。
由于校服外套是宽松的运动款,套在外面倒也不显得特别紧绷,但两层外套的领子叠在一起,袖口也堆叠着,让她们的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和臃肿。
赵沅雯努力想把里面那件外套的领子理顺,结果越弄越乱;
林小雨则被袖子卡住了手,折腾了半天。
两人看着对方这副不伦不类的滑稽模样,忍不住指着对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清晨的困倦也被这笑声驱散了不少。
“好了好了,别笑了,赶紧的。”
王水玉已经洗漱完毕,用毛巾擦着脸走过来催促道。
赵沅雯和林小雨这才止住笑,赶紧套好校服,趿拉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向卫生间,开始刷牙洗脸。
冰凉的水扑在脸上,总算带来了彻底的清醒。
一切收拾妥当,三人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的小玄关处,她们打开一个矮柜,从里面拿出三条折叠整齐的校服裤子——这是昨晚洗好晾干后放在这里的。
她们就站在门口,金鸡独立般轮流把睡裤换下,穿上校裤。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推开。
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湿润凉意瞬间涌了进来。
外面的泥地湿漉漉的,低洼处还积着浅浅的水坑,反射着天光。
原来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直到清晨才停歇,使得今天的气温下降了不少,空气格外清新,但也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因为觉得在校裤里面再套一条保暖裤会显得太臃肿、行动不便,三个女孩都只穿了单薄的校裤。
裤子布料不厚,凉风一吹,立刻感到小腿和膝盖处凉飕飕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嘶……好凉!”林小雨缩了缩脖子。
“走走走,走起来就热了!”王水玉搓了搓手,带头踏上了湿润的泥地。
果然,随着她们迈开步子,朝着食堂方向走去,身体逐渐活动开,血液循环加快,那股寒意渐渐被驱散。
她们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汇入了通往食堂的人流。
路上,还能看到许多和她们一样迷迷糊糊、脚步虚浮的学生,大家都被这雨后的凉意激得清醒了几分,却又带着周五早晨特有的慵懒,朝着温暖的食堂和美味的早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