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宝的鸣声如裂帛,雪地龟裂,石阶崩断。
黑袍人左袖内纹身剧烈蠕动,似有活物在皮下挣扎,他双目赤光骤缩,身形第一次出现微不可察的晃动。
严冰雪瞳孔一凝,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血影录”上那道残存符纹的走势——起笔如喙啄纸,正是鸡首带钩之形。
她猛地拽下肩头风宝一根赤金羽翎,指尖一划,血珠滚落,沾在翎毛根部。
银针自雪中跃起,缠住羽毛,针尾轻颤,指向黑袍人左袖。
“再叫!”她低喝。
风宝双翼一振,鸣声再起,这一次音浪如锥,直刺左袖纹身。
黑袍人左臂猛然抽搐,掌心黑焰剧烈摇晃,焰心赤光忽明忽暗,竟有熄灭之兆。
他喉间滚出一声闷哼,脚步微滞,围在三人周围的血影动作齐齐一缓。
尉迟逸风目光如电,瞬间捕捉到那半息破绽。
他右臂虎口裂口渗血,却将长剑横拖于地,剑锋与冻土摩擦,发出刺耳锐响。
慕容轩咬牙撑身,剑横胸前,目光死死锁住血影阵势变化。
严冰雪高声质问:“‘血影录’乃镇邪古物,你以鸡形血纹逆炼为契,强行控驭,不怕经脉逆行、五脏自焚?”
黑袍人猛然抬头,赤目如刀:“住口!”
他左手急收,袖口血光一闪,似要强行镇压纹身异动。
可就在这一瞬,风宝第三声鸣啸炸开,音浪直击左袖。
纹身剧烈起伏,仿佛要破皮而出。
黑袍人呼吸一窒,掌心黑焰骤然黯淡,血影步伐错乱,阵型出现裂隙。
尉迟逸风暴起。
剑光如电,撕开三道血影,残影未散,剑尖已抵黑袍人胸前。
他手腕一旋,剑锋斜挑,直刺膻中要穴。
剑尖入肉半寸,黑袍人猛然吸气,左袖翻卷欲挡,却被剑势逼得后退三步。
喉头一甜,他牙关紧咬,硬生生将逆血压回腹中。
“中了!”慕容轩低语,肩伤渗血,却撑剑欲起。
黑袍人立于雪雾边缘,左手紧捂袖口,呼吸略促。
他缓缓抬手,抹去颈侧被剑锋擦出的血痕,目光阴沉扫过三人。
严冰雪手中银针微微颤动,针尖仍指向左袖。
她未动,却已看透——那纹身并非装饰,而是门主招式根基,以邪法烙印于体,借血影之力反哺,一旦受扰,内息必乱。
“你靠它控血影。”她声音冷静,“声波震荡纹路,便如敲钟击磬,力自内生。你压得住一时,压不住长久。”
黑袍人未答,双袖缓缓扬起。
血影残影再度聚拢,数量较前稍减,但步伐更为凝实。
他掌心黑焰重燃,虽不及先前炽烈,却多了一分阴冷。
尉迟逸风剑尖点地,右臂微颤。
方才一击耗尽余力,此刻勉强持剑。
慕容轩倚墙调息,左肩包扎布条已被血浸透。
严冰雪药囊空空,仅剩一枚冰魄针藏于袖中,不敢轻动。
风宝立于她肩头,羽冠未收,双目赤金,仍紧盯左袖。
它方才三声长鸣,已耗损心神,呼吸略显急促,却始终未退。
“他左臂动得少了。”慕容轩低声道。
严冰雪点头。
自膻中受创,黑袍人左手几未抬起,每次欲动,皆有迟疑。
显然,纹身所在之处,正是其命门。
“逸风,再有一次机会,必须断其左臂。”她语速极快,“我诱他运功,你寻隙突刺。”
尉迟逸风目光一凛:“他若自爆血影?”
“那就赌他不敢。”严冰雪盯着黑袍人掌心黑焰,“这火靠纹身供能,若左臂毁,他不止失招,更会反噬重伤。他不会冒这个险。”
黑袍人似有所觉,赤目锁定严冰雪:“你懂什么?”
“我懂你不敢毁它。”她冷笑,“那是你逆天改命的凭证,是你从‘血影录’残卷里偷来的续命之法。你不是门主,你是窃法者。”
黑袍人呼吸一滞。
刹那间,风宝再度引颈,鸣声未出,却已蓄势。
严冰雪手中银针猛然一震,血翎飘扬,针尖直指左袖。
她指尖逼血,抹上针尾,低声念咒。
银针嗡鸣,如琴弦将断。
黑袍人左手猛然抽搐,纹身再次蠕动。
他低吼一声,掌心黑焰暴涨,欲以火势镇压异动。
血影齐动,如潮水般压来。
“就是现在!”严冰雪喝道。
尉迟逸风剑光再起,不攻正面,不破血影,而是斜掠而过,剑锋如蛇,直取黑袍人左肋。
剑未至,黑袍人已察觉意图,左手急挡,袖口裂开,纹身全露——鸡首之喙,与“血影录”符纹起笔分毫不差。
尉迟逸风剑势突变,手腕一翻,剑尖挑向袖口边缘。
黑袍人仓促回防,左臂微滞。
就在这刹那,风宝鸣声炸出,音浪直击纹身。
“啊——!”黑袍人闷哼,左臂剧颤,黑焰骤灭。
尉迟逸风剑尖如电,刺穿袖口,剑锋划过皮肉,直取臂骨。
黑袍人暴退,左袖被剑气撕开一道裂口,鲜血飙出。
他左手死死按住伤口,纹身在血光中隐隐扭曲,似有崩解之兆。
血影阵势彻底溃散,残影消散于雪雾。
黑袍人立于三丈外,呼吸粗重,左臂垂下,黑焰未再燃起。
他赤目死死盯着严冰雪,声音沙哑如裂:“你……竟识得此契?”
严冰雪未答,只将银针收回袖中,目光冷峻。
尉迟逸风持剑半蹲,剑尖点地,右臂颤抖不止。
慕容轩撑剑欲起,却因失血过多,身形一晃。
风宝鸣声渐弱,羽冠缓缓收拢,仍立于严冰雪肩头,目不转睛盯着那道裂开的左袖。
黑袍人缓缓抬起右手,抹去嘴角血迹。
他未退,未倒,杀意未消。
雪雾中,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如刀刻于地。
严冰雪低声对尉迟逸风道:“他撑不住了,但不会认输。”
尉迟逸风点头,剑尖微抬。
黑袍人忽然抬起右手,掌心朝天。
一缕黑气自指尖升起,如丝如缕,缠绕腕间。
他未看三人,只盯着那缕黑气,仿佛在等什么。
严冰雪瞳孔一缩。
那黑气,竟与“血影录”上符纹尾笔走势相同——收笔如钩,似有后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