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台缝隙中那滴幽蓝液体凝成的眼睛轮廓尚未散去,尉迟逸风的虎口旧伤已悄然渗出一丝蓝线,如活物般沿着经络缓缓上爬。
风宝爪心银光溃散,羽毛簌簌落下几根,边缘泛着金属冷光,像被某种力量剥离了血肉的本质。
严冰雪盯着那落羽,忽然抬手,将银针抵在自己指尖一划,血珠滚落,滴向晶体锁芯表面残留的龙脉石纹。
血未被吸收,反而悬浮而起,与星图残影共振,浮现出一幅双环交错的图示。
外环为龙脉石纹,内环为心脉血路,两环交汇处,一点金光缓缓旋转。
“不是单靠血,也不是单靠石。”她低语,“是血引石,石承脉,二者同注,才能打开真实坐标。”
尉迟逸风站在她身后,折扇垂地,蓝光正顺着扇骨渗入他手腕。
他未动,只道:“那你现在没有龙脉石。”
“有。”她抬眼,目光落在锁芯深处那已半没入晶体的龙脉石上,“它还在,只是被吞了进去。只要我能用血唤醒它的回应,就能让它重新共鸣。”
风宝抖了抖翅膀,声音嘶哑:“可刚才那影像,它读了我的记忆,还传出了‘勿信无羽者’这不是警告你,是提醒你谁已经变了。”
她看着风宝,又看向尉迟逸风。他的面色依旧冷峻,可那道蓝线已爬上小臂,隐入衣袖。
“无羽者。”她忽然冷笑,“你们以为这是说禽类?错了。‘无羽’,是失了神性联结的人。那些被蓝光寄生、被未来之力操控的躯壳,才是真正的‘无羽者’。它不是让我防你,是让我防被侵入的人。”
尉迟逸风瞳孔微缩,未答。
就在此时,舱壁暗门轰然炸裂,一道身影踏着硝烟走入,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短枪,枪口直指严冰雪。
“你们聊得倒挺深。”三皇子冷笑,玄色长袍翻飞,袖口露出手腕上一道机械纹路,泛着幽蓝微光,“可惜,这艘船的命,从来就不在你们手里。”
严冰雪未退,只将指尖血再次滴向锁芯。血珠悬而不落,星图微颤。
“你说这船是你的?”她冷眼相迎,“那你可知它为何沉在冰窟三百年?不是封印,是抛弃。”
三皇子眯眼:“你说什么?”
“我说。”她抬眸,目光如刀,“你根本不是第一个从未来回来的人。”
话音未落,尉迟逸风折扇横扫,扇骨撞上枪管。
枪声炸响,火光迸射,扇骨崩裂一截,他手臂猛震,蓝光瞬间暴涨,自肩头蔓延至颈侧。
他咬牙,内力逆行,硬生生将那股异流压回脉门。
三皇子甩开折扇,枪口再转,直指控制台:“坐标锁,交出来。”
“它不认你。”严冰雪冷笑,“它只认尉迟氏嫡血与龙脉石的共鸣。你就算拿着枪,也解不开。”
“我不用解。”他狞笑,抬手将枪柄重重拍在控制台边缘。枪柄背面刻着三个数字:F-9。
与风宝曾见幽蓝液体凝出的字样,一模一样。
“你以为这是古代?”三皇子冷声道,“这艘船,本就是我从未来带回的战利品。龙脉能量,是维持时空裂隙的稳定剂,而你们——不过是搬运燃料的蝼蚁。”
严冰雪心头一震。
稳定剂?
她猛然想起信笺中那句“以龙脉石为引,心头血为媒”,还有风宝爪心银光与电池符文的共振,一切线索如闪电贯脑。
“所以你们掠夺龙脉,不是为了国运。”她缓缓抬头,“是为了养活那个裂隙,防止未来崩塌。”
“聪明。”三皇子冷笑,“可惜,太迟了。”
他抬枪,正要扣动扳机,控制台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机械轻鸣,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慕容轩?”严冰雪一怔。
“他早就在等这一刻。”尉迟逸风低声道,目光未离三皇子,“他知道,只有彻底切断外联,才能阻止坐标被篡改。”
三皇子怒极,转身扑向控制台,手指猛按重启键。
可星图已锁定,坐标不可逆改北纬八十九度,极北冰原之下,唯一未被污染的原始祭坛。
“你们找死!”他怒吼,枪口转向尉迟逸风。
严冰雪趁机将指尖血注入锁芯,血珠与残存石纹共振,双环图示轰然亮起,星图中央浮现出一条幽深通道,贯穿地脉九宫,直抵极北。
坐标已定。
可龙脉石仍嵌在锁芯中,无法取出。
“怎么激活?”尉迟逸风低问,声音已带一丝滞涩,蓝光攀至下颌。
“需要完整的石体。”她盯着锁芯,“可它已经被系统吞噬,除非!”
风宝突然挣扎跃起,扑向急救箱。它用喙狠狠撬开箱底暗格,叼出一把银白短刃,刃身流转微光。
映出锁芯内部结构,龙脉石的能量脉络,竟与人体经络完全重合。
严冰雪瞳孔骤缩。
她接过那刀,凝视刃面投影能量流向、节点分布、共振频率无一不似经脉逆行之象。
“我懂了。”她喃喃,“龙脉不是地气,不是国运象征它是活的。它像人的经络一样,承载着某种高维能量。而心头血,就是钥匙,能唤醒它的活性。”
“所以未来人要掠夺它?”尉迟逸风声音低沉。
“不。”她摇头,“他们不是掠夺,是抽取。把龙脉当成电池,把大周当成充电站。可一旦能量失衡,裂隙就会失控,时空会塌陷。”
“那你现在怎么办?”他问,“石在锁里,取不出来。”
她看着那激光手术刀,刀身忽然浮现一行小字:“使用者:Y-19”。
字一闪即灭。
她不动声色,将刀收入袖中。
“不用拿出来。”她抬头,目光坚定,“只要我能用血激活它的共鸣,就能让它在锁芯内释放能量,直接打通通道。”
“你会死。”尉迟逸风道,“心头血一旦耗尽,经脉逆行,心脉自焚。”
“我知道。”她看着他,握紧他未被侵蚀的手,“可你忘了?我早就死过一次,在替嫁那天。从那以后,每一步,都是我自己选的命。”
他盯着她,蓝光已覆至半边脸颊,眼神却依旧清明。
“若我失控!”他低语,“不必留情。”
“你不是工具。”她握得更紧,“我也不是祭品。这一次,我们自己定命。”
她转身,望向风宝:“你还记得皇陵冰室那盏灯吗?你说它认得我。那时我就在想,为什么一滴血,能让千年机关重启?现在我明白了,不是它认得我,是我们早就走过这条路。一次,两次……第九次。”
风宝低头,爪心银光微弱闪烁,却仍挣扎着跃上控制台。
“主人。”它低声说,“这次的血更烫了。”
她点头,抽出银针,刺入心口。
血未滴落,而是如丝线般悬空,缓缓流向锁芯。
龙脉石纹应声而亮,与心头血共鸣,双环图示轰然炸开金光,星图中央通道彻底贯通。
三皇子怒吼,举枪欲射。
尉迟逸风折扇残骨横扫,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将他撞向舱壁。
枪火擦过严冰雪肩头,布料焦裂,血线渗出。
她不退,血丝不断注入锁芯,龙脉石开始震动,晶体锁发出低频共鸣,仿佛地底深处有巨兽苏醒。
风宝爪心银光最后一次亮起,照向控制台缝隙。
那滴幽蓝液体已消失,只留下一只虚幻的羽眼轮廓,缓缓闭合。
尉迟逸风靠在舱壁,蓝光覆脸,喉间溢出低沉嘶吼,手指抽搐,似在与体内异力搏斗。
严冰雪血流不止,却仍稳住针尖,血丝如金线缠绕锁芯。
星图稳定,通道开启,极北坐标彻底锁定。
她抬眼,看向风宝。
“准备好了吗?”
风宝未答,只将喙轻轻搭在控制台边缘,像是在感知地脉的脉动。
舱内警报仍在回响,自毁倒计时归零前最后十秒。
尉迟逸风猛然抬头,半边脸已泛起金属光泽,声音沙哑扭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