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了诡秘之主层层布局的血海道君,非但没有暴怒,反而放声大笑。
祂承认之前,确实小看诡秘之主这位外道神灵——认为祂只不过是个受源质本能驱使,只会做一些偷鸡摸狗,上不得台面的把戏。
即便是之前血海证道时,诡秘之主突然背刺,血海也始终认为诡秘并没有摆脱源质的原始冲动。
作为后天得道的生灵,祂打心眼里看不起被权柄和大道本能困住的神灵。
特别是在自己的视角与境界高于对方的时候。
但今天诡秘狠狠地给他上了一课,没想到诡秘真的把仙道‘顺为凡逆为仙,就在中间颠倒颠’的理念学的刻进源质里去了。
不光成功克服了最初聚合本能,还反过来利用聚合本能,甚至学习了后天凡物的布局与智慧,与天争命,成功将血海和天使都算计进去了。
血海这一局输了,败在了自己的傲慢手中。
事到如今,争夺点已不在过去。
虚空中血海道果突然一动,无边血海逆游时间而上,与源堡的灰雾一起将陈净泓前三十年的过去固定住。
这滔天血浪,硬生生阻断了诸位大天使长对时间线上游的修正企图。
“咦?”
诡秘之主惊疑了一声,祂万万没有想到,刚被自己背刺的血海,竟会选择与祂联手固定过去。
诡秘之主虽然一通骚操作,但计划本身还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时间对于祂们这个层次的神魔毫无意义。
诡秘能倒果为因,那么血海和天使同样能回溯时间长河,将一切的起因扼杀在萌芽中。
比如修改陈净泓的举措,让他不搞太平天国,转而带领犹太人起义,那么诡秘之主现在的谋划都会落空。
事急从权,天使强行违背上帝禁令,也利用天堂涵盖万有的位格,干涉时间。
诡秘之主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已经做好硬扛的准备。
在祂印象中,被摘了桃子的血海肯定会气到掀桌,和天使一起在时间上游暴打诡秘,但现在居然和祂一起锚定过去。
属实让诡秘有些震惊。
血海冷笑一声,说到:“耶稣的子嗣,陈净泓过去的动作,也关系到我的计划和目标。”
“如果任由天使修正,那么我就真的白下功夫了。”
“陈净泓的过去是我们共同的利益,只不过对于陈净泓的结局我们出现了分歧。”
“这个结局你我各凭本事,但绝不能便宜鸟人。”
血海重新认识诡秘之后,收起傲慢之心,决意拿出昔日修道时十二分的冷静与智慧重新审视目前局面。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祂决定放弃最后的晚餐这一局,改为着重争夺耶稣三年传道的最重要时刻——受难仪式上。
只要耶稣还没死成,那么血海就不算输。
所以血海立马不计前嫌,和诡秘一同固定陈净泓的过去。
滔滔血海和无边灰雾,以及地狱的干扰下,让天使们束手无策。
大天使米达伦见势不妙,当机立断改变策略:既然这群外神这么希望陈净泓能取代耶稣,那么祂们就推一把。
让耶稣的神性完全覆盖陈净泓,将陈净泓变成耶稣化身,这样还是能维持原本格局。
于是,在多方势力的各怀鬼胎与相互制衡下,竟然又达成了诡异的沉默,仿佛之前的惊天大战,从未发生。
随着天使们的默认,陈净泓作为圣子已经完全被世界所承认。
众目睽睽之下,陈净泓化为了耶稣的模样,而人形耶稣替代了陈净泓的位置,这就是天使们的应对。
对血海而言,由陈净泓举行受罪仪式,符合祂的根本利益;
而诡秘不在乎举行受难的是谁,只要耶稣如期死亡,圣孙降临就行。
所以这两位陈净泓的大腿并没有阻拦天使们的行为。
于是,在各方势力的共同推动下,陈净泓成为了受难仪式上的“耶稣”。而原本陈净泓的位置由人性耶稣替代。
陈净泓再次尝识到什么叫做身不由己。
如同经卷所预言的命轨,一切仍在既定道路上推进。
陈净泓被犹太人捆绑着,在翌日清晨押往巡抚衙门。
但因为帝国太子的存在,所以对于陈净泓的审判,改由太子执行。
人性的耶稣自然知晓历史的走向,怜悯和善良的本性,让他不忍心看到陈净泓受罚,下意识地想要阻止这场不公。
但天使们不允许,血海和诡秘也不允许,区区一个木匠之子,你配干涉神魔的举动吗?
于是既定的剧本如期上演。
耶稣说:“你们要我释放哪一个给你们,是巴拉巴呢?是称为基督的陈净泓呢?”
耶稣知道他们是为了讨好太子,嫉妒陈净泓而做出这种事。
底下的犹太人以为太子是在甩锅,不愿意背负弑兄的恶名。
于是受挑唆高呼着:“求释放巴拉巴,除灭陈净泓!”
耶稣望着眼前的情景,仿佛看到昨日的自己。于是怜悯之下再次问道:“这两个人,你们要我释放哪一个给你们呢?”
“巴拉巴!”
耶稣说:“那么,这位称为基督的陈净泓,我该如何处置?”
“把他钉十字架!”
耶稣还想再劝:“为什么呢?他作了甚么恶事?”
但原罪已经流淌,所有人并不在乎陈净泓,众人极力嘶喊:“把他钉十字架!”
耶稣看着天上人间的众生,见说也无济于事,反要生乱。
于是就拿水在众人面前洗手说:“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你们承当吧。”
天使们悚然一惧,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主所定下的未来,这是必要地牺牲!
众人应声道:“他的血归到我们,和我们的子孙身上。”
于是耶稣释放巴拉巴、将陈净泓鞭打后,交给人钉十字架。
太子的士兵并没有认出眼前的耶稣,就是他们的太子陈净泓。
他们将陈净泓带进衙门,全营的兵聚集围观,以荆棘编作冠冕强戴在他头上,又递过一根苇杆,跪地戏弄:“恭喜啊,犹太人的王!”
他们朝他脸上吐唾沫,用苇子击打他的头。
戏弄完毕,便为他脱下紫袍,换回原来的衣服,带往名为“各各他”之地。
面对这一切,天上的众神缄默不语,命运的转折点就快到了。
陈净泓背着巨大的十字架,一步一步走向刑场。
无边的痛苦与屈辱加持在陈净泓的精神上。
他的自我开始崩塌,在剧烈的苦楚中,陈净泓的记忆开始模糊,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耶稣的神性只是加大这种感觉,让陈净泓更加痛不欲生。
兵丁拿起苦胆酒侮辱他,意图在太子面前刷存在感,却不知他们所嘲弄的,正是他们本应效忠的人。
然后兵丁们开始,将他钉十字架。
第一枚钉子钉入陈净泓的手腕,祂生命中所遭遇的一切苦难浮现。
尚在母胎时细胞分裂的撕裂疼痛,羊水中的窒息与压迫,出生时被拉扯撕裂的剧痛,脐带剪断时的尖锐疼痛——这些被身体遗忘的记忆一一苏醒。
他想起童年摔倒时膝盖的灼痛,成长时骨骼抽长的酸胀,所有被岁月掩埋的肉体苦难,都随着铁钉贯体重新浮现。
而耶稣的神性反而让他的感知异常清晰,每一分痛苦都被放大。
第二枚钉子钉下,是尚未经历的痛苦。
祂提前感受到衰老带来的虚弱;疾病缠身慢性病痛与无助;意外发生的瞬间剧痛,以及清醒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的绝望。
第三枚圣钉钉入,那是属于死亡后的折磨。
坐视自己的尸体在坟墓中腐烂,蛆虫身体上蠕动啃噬,又痒又痛的触感折磨着他快要崩溃的精神。
第四枚圣钉顶入,这是属于被陈净泓间接伤害地苦痛。
被祂咀嚼的食物残存的生机;无意之间杀死的蝼蚁微生物最后痛苦,凡过去因祂而受损的生命,它们的痛苦都在祂身体浮现。
第五枚圣钉钉入,是直接死于他手者的痛苦。
被祂剥皮抽骨,当作人材的凄厉哀嚎;命丧天魔化血神刀下的悲鸣;战场上被白骨魔神碾碎的士兵,因他之故被屠杀的犹太人的绝望……万千惨痛,千百倍加诸己身。
第六枚圣钉钉入,那是属于概念层面的痛苦。
那是被众妙之门压碎本质的痛苦;遭血海道君篡改生命形态的扭曲,被诡秘之主寄生操控的触感;修道时亲手斩灭过往自我的决绝;乃至微观层面,粒子不停运动的永恒疲惫……
最后一枚圣钉钉入,这是一切未知的、无关的苦痛与原罪。
他看见了洪水灭世时众生挣扎的惨状;亲眼目睹米迦勒屠戮亚述大军的血腥;甚至感知到血海与天使们不为人知的古老创伤……宇宙间一切苦厄,尽归一身。
被挂在旁边的而强盗,嘲笑道:“你如果是,神的儿子,就从十字架上下来吧。”
从正午到申初、遍地都黑暗了。约在申初,这一场未知的疼痛一直持续,陈净泓脆弱地人格早已在其中崩溃千万次。
如果不是耶稣的神性维系着祂脆弱的本质,陈净泓已经凉透了。
祂嘶吼着:“神啊,神啊,为什么选择我?!”
大喊着,气绝而亡。
受难仪式完成!
就在这一刹那,天使与众魔,血海与诡秘,同时出手——争夺最终结果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