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踩进走廊的瞬间,身后的光就灭了。
大厅没了,前台没了,保安也没了,连那扇透着阳光的玻璃门都凭空消失。
他回头看了一眼,后方只有电梯,而前方,是看不到头的走廊。
江行衣知道自己猜对了,转回身,眼里没什么意外。
诡异把人吞进肚子里,怎么可能轻易放他们出去。
他扫了一眼走廊两侧紧闭的房门。
现在的身份是林伟,不能露馅。
于是他皱起眉,做出一副迷茫的表情,伸手推了推最近的一扇门。
没推开。
又试了第二扇。
还是锁死的。
江行衣装模作样地往前走,表情逐渐从困惑变成不安,脚步也慢了下来。
走廊中段,医务室的门半开着。
那也是整条走廊里,唯一打开的门。
江行衣在门口停下,装成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敲了敲门框。
“咚,咚。”
两声轻响。
敲门看似是礼貌,其实是江行衣想停在这,听听那个他怀疑的“心跳声”。
结果,他听到了。
那个声音依然在,不紧不慢,非常有规律的响着。
如果没有先入为主,这个声音确实不太好判断,很像敲门声,但江行衣已经有了猜测,声音是越听越像。
敲门过后,里面自然没有人回应。
于是江行衣走了进去,里面还是食堂的装修风格,不过那个白褂男不在。
昨天没有人请假,它确实不应该在。
垃圾桶在打菜窗口后面的隔间里,如果说诡异的心脏就在这里,那个能吃菜的垃圾桶是最可疑的。
那投喂垃圾桶这个行为,大概就对应着诡异在进食,在吸收养分。
江行衣没法百分百确定垃圾桶就是心脏本体,但至少能确定一点,那个垃圾桶肯定有问题。
江行衣装出第一次来这里的样子,眼睛四处乱转,脚步也是走到哪算哪,慢慢地朝打菜窗口靠近。
“你是谁?”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江行衣转身,白褂男就站在门口。
没有脚步声,没有开门声,这家伙就这么凭空刷新出来的。
“我……”江行衣眨了眨眼,脸上立刻换上一副懵逼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了。”
他指了指身后的走廊。
“外面的门不见了,我找不到路,就……”
白褂男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看。
它的眼神阴沉,像是在分辨他说的是真是假。
江行衣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那副不安的表情,连眼神都没乱飘。
几秒钟过去。
白褂男的眼神松动了一点。
“出去。”他侧了侧身,让开门口,“现在,立刻。”
“好,好的。”江行衣点头,很配合的朝门口走。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离开。
如果说他之前只是怀疑垃圾桶有问题,没肯定它就是,那么白褂男的突然出现让他确定了这一点。
诡异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但江行衣的接近,让它感到了紧张,所以立刻幻化出了自己某个器官,变成白褂男,用最直接的方式把他赶走。
既然已经确定,那就动手。
江行衣背对着白褂男,脚步挪向门口,嘴里却开口说话:“那个……我是不是走错路了?这里是几楼来着?”
白褂男有些不满,说道:“你在——”
它刚开口才两个字,江行衣瞬间发动了祸相者的能力。
脑袋与身体的连接处传来熟悉的撕裂感,下一秒,他的头颅已经脱离躯干,进入“解放”状态。
视野在这一刻产生了分裂,身体还在门口站着,而头颅已经射向了打菜窗口。
白褂男正在开口回答,根本没反应过来。
在【飞头】的冲击下,玻璃瞬间碎裂,直奔隔间的垃圾桶而去。
旁观者视角中,江行衣早已把这里摸得一清二楚,知道垃圾桶的位置。
头颅射穿玻璃后,猛地撞在了隔间的木板墙壁上,穿成一个大洞,不过后续的力道就没了,头颅无力掉落在地上。
白褂男本来还大惊失色的脸,此时看到头颅摔在地上,表情瞬间切换成了喜悦。
然而下一刻,那颗落地的头颅底部突然冒出几只骨质节肢,像蜘蛛一样飞快爬向垃圾桶。
江行衣张开嘴,露出一口尖牙,对准垃圾桶狠狠咬下。
“咔嚓。”
塑料桶壁碎裂的声音清脆而短促。
江行衣的牙齿穿透了垃圾桶,刚开始是塑料感,但紧接着,触感变了。
不再是硬质材料,而是温热、柔软、还在跳动的血肉。
江行衣咬得更紧,那东西在他嘴里拼命挣扎,表面湿滑得让人作呕,温度烫得不正常。
下一秒,整个医务室开始震动。
墙壁上的涂料开始脱落,成片成片地往下掉,涂料下面露出的不是水泥墙面,而是血红色的肉质纹理。
那些纹理在蠕动,在收缩,在不规则地痉挛。
白褂男脸上的喜悦还没维持三秒,就彻底僵住。
它瞪大眼睛盯着江行衣,声音里带着某种无法掩饰的惊恐:“你到底是谁?!”
一边大喊,它的样子一边飞快变化着,只是短短时间,它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类似器官的圆形物体。
江行衣不知道它是诡异体内的哪个器官,但也不重要了。
因为他正在死死咬着诡异的心脏。
心跳声被无限放大,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某种低频震颤,从他的牙齿传到头骨,再传到身体,整个医务室都在这个节奏里震动。
很快,那颗心脏在他嘴里跳得越来越慢,江行衣能清楚地感受到那团血肉在牙齿间的挣扎变得越来越弱,温度也在逐渐下降。
而医务室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不止是医务室,而是整栋大楼。
蠕动的肠道,跳动的血管,分泌黏液的腺体。
一切表象系数消失,终于展露出了诡异完整的体内空间。
江行衣的视野里一片血红,粘稠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涌来,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和腐败的甜腥味。
但任凭周围的世界天翻地覆,任凭那些肉质触手从四面八方伸过来想要把他拽开,他就是不松口。
又是一声轻响。
这次不是塑料桶壁的碎裂,而是心脏表层的某种薄膜被咬穿了。
紧接着,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灌进江行衣的嘴里。
是血,但比普通的血更粘稠,带着刺鼻的腥臭味。
江行衣没管那么多,继续用力。
牙齿越咬越深,直到彻底穿透了心脏的主腔室。
“噗——”
心脏炸开。
里面残存的血液和组织液喷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整栋大楼停止了蠕动。
那些红色的肉壁不再收缩,触手也失去了力量,软趴趴地垂落在地。
……
无头的身子晃晃悠悠走过来,在一摊黏糊糊的血污里蹲下身,把那颗沾满血和不明液体的脑袋捡起来,按回脖子上。
“终于,结束了么。”
带着强烈的嫌弃和恶心,江行衣抹了把脸上的血,结果手上也全是血,越抹越脏。
算了,江行衣很快放弃,反正这是记忆世界,等会儿出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