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的光晕在草坪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阿米尔手持长剑，眼神锐利如鹰，示意护卫松开凯莎一行人的绳索。
麻绳摩擦手腕的刺痛尚未褪去，十八名女天使便被半押半引着穿过修剪整齐的灌木丛，踏上通往主楼的白玉台阶。
月光照亮了站在三楼阳台的身影。鹤熙穿着月白色的睡袍，银白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茶，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阿米尔，退下吧。”鹤熙的声音清冽如泉，穿透了夜的寂静。
阿米尔躬身应是，带着护卫们悄然隐入暗处。草坪上的灯笼逐一熄灭，只剩下回廊的灯光将凯莎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松开她们。”鹤熙又道，目光扫过凯莎手腕上的红痕：“带她们去二楼东厢房，备些干净的衣物和热食。”
“是，夫人。”侍女艾丽莎应声上前，示意凯莎等人跟上。
凯莎按住还想争辩的若宁，率先抬步踏上台阶。走到回廊时，她停下脚步，黑色的眼眸直视鹤熙：“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鹤熙侧身靠在栏杆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语气平淡：“我是这座庄园的女主人，鹤熙。至于救你们——”
鹤熙轻笑一声：“这里是拉尔夫·杰森的地盘，天凯军团的人不敢进来撒野，暂时还算安全。”
“拉尔夫·杰森？”若宁的声音陡然拔高，“那个‘血腥屠夫’？你竟然是他的人？”
鹤熙没理会她的质问，只是看向凯莎：“霍夫曼家族的大女儿，梅洛星未来的继承人，不好好在自己的星球待着，跑到天宫星来参加登基大典，是嫌命太长？”
凯莎的瞳孔微微收缩：“你认识我父亲？”
“算不上认识。”鹤熙啜了口茶，目光落在远处王宫的方向：“只是知道他老糊涂了，放着梅洛星的安稳日子不过，非要掺和天宫星的浑水。长老会被灭门，你们霍夫曼家族是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现在跑出来，跟举着‘我是反贼’的牌子有什么区别？”
艾兰忍不住开口：“我们是被陷害的！刺杀长老会的是……”
“是谁不重要。”鹤熙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冷意：“重要的是，华烨需要一个替罪羊，而你们霍夫曼家族，就是最好的人选。”
凯莎沉默了。
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父亲派她来参加登基大典，本是想示好，却没想到成了羊入虎口。
若不是刚才拼死逃到这里，恐怕早已和驿馆的护卫一样，成了苏玛利剑下的亡魂。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凯莎直视鹤熙：“你是华烨的人，还是拉尔夫·杰森的人？”
“我谁的人都不是。”鹤熙放下茶杯，转身往房间走：“想活命，就安分待着。等天亮了，再考虑下一步。”
凯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若宁凑到她耳边：“殿下，这女天使来历不明，我们不能信她……”
“不信她，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凯莎低声道，目光扫过庄园紧闭的大门：“至少现在，这里是唯一的避风港。”
东厢房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侍女们送来的衣物虽然简单，却带着阳光的味道。
热食很快端了上来，浓稠的肉汤配着烤得金黄的面包，驱散了夜的寒意。
十八名女天使饿了大半宿，此刻也顾不上仪态，捧着碗狼吞虎咽。
凯莎没什么胃口，她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巡逻的护卫。
月光下，那些人影的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能让拉尔夫·杰森如此重视的女人，绝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女主人”。
“殿下，你看这个。”若宁拿着一件叠好的衬衫走进来，布料上绣着细小的星纹：“这料子，跟我们在王宫内见过的‘罗马’新款一模一样。”
凯莎接过衬衫，指尖拂过细密的针脚，忽然想起鹤熙刚才的话。
那个女天使提到了父亲的糊涂，提到了华烨的算计，语气里没有偏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
“她到底是谁？”凯莎喃喃自语。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鹤熙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进来。
“睡不着？”鹤熙将果盘放在桌上：“还是在猜我的身份？”
“你似乎对梅洛星很了解。”凯莎开门见山：“也对天宫星的局势了如指掌。”
“我是皇家学院的学者。”鹤熙拿起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着皮：“研究各种学说与历史，自然要了解各个星球的情况。至于天宫星的局势——”
鹤熙抬眼看向凯莎：“连你都能看出华烨想吞并梅洛星，我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凯莎的心跳漏了一拍：“你知道华烨的计划？”
“猜的。”鹤熙将剥好的葡萄递过去：“长老会覆灭，八王后裔被清算，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手握科技与资源的梅洛星。霍夫曼大人不肯交出权力，华烨正好借此发难，名正言顺地出兵。”
“那我们该怎么办？”若宁急道：“梅洛星，要是华烨真的出兵……”
“凉拌。”鹤熙淡淡道：“你们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还想管梅洛星的事？”
凯莎的脸色沉了沉：“你到底想干什么？救我们，是为了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
“聪明。”鹤熙笑了，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我要霍夫曼家族的天刃星舰引擎图纸。作为交换，我能让你们活着离开天宫星。”
凯莎猛地站起来：“不可能！那是梅洛星的核心技术！”
“那就等着被华烨当反贼处死，或者被拉尔夫·杰森当成献给华烨的礼物。”鹤熙语气平静：“二选一。”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轻轻拂过。
若宁紧紧攥着拳头，艾兰的脸色也很难看。
她们都知道，鹤熙说的是实话——在这座被天凯军团包围的王城里，她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凯莎看着鹤熙，忽然笑了：“你和拉尔夫·杰森，果然是一路人。都喜欢趁火打劫。”
“我和他不一样。”鹤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睡袍的衣襟：“他是华烨的刀，我只是想活下去的研究员。给你们一夜时间考虑，天亮之前，我要答案。”
说完，鹤熙转身离开，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凯莎走到桌边，拿起那颗被鹤熙剥好的葡萄，放进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却压不住心头的苦涩。
她看向窗外的月光，忽然想起父亲出发前的叮嘱：“凯莎，梅洛星的未来，在你肩上。”
可现在，她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
若宁走到她身边，声音带着哭腔：“殿下，我们真的要交出去吗？那可是……”
“我知道那是什么。”凯莎打断她，眼神渐渐变得坚定：“但比起图纸，活着更重要。只要我们活着回到梅洛星，总有办法补救。”
凯莎看向艾兰：“你带两个人，今晚想办法联系梅洛星的暗线，告诉父亲，华烨要对我们动手了，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是，殿下。”艾兰躬身应道。
凯莎拿起一块面包，用力咬了一口。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凯莎不知道鹤熙是否可信，也不知道这场交易背后藏着多少阴谋，但她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夜还很长，而她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