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剑轩密室内,时间仿佛凝滞。陈渊盘膝而坐,周身玄黄色的八符剑域如同呼吸般缓缓涨缩,与古渊深处的地脉隐隐共鸣。他的心神,则完全沉入了丹田,聚焦在那枚新近归位、散发着温润厚重光芒的“后土”碎片之上。
与另外七枚碎片不同,“后土”碎片除了那磅礴无尽的承载之意外,其核心深处,竟还隐藏着一缕极其微弱、若非陈渊神魂与剑域在初步融合后感知力大增,几乎无法察觉的……古老烙印。
这烙印并非禁制,也非传承,更像是一段被时光磨蚀了绝大部分信息的“留影”或“印记”。它散发着与那沉沦大渊前的“守墓人”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沧桑的气息。
陈渊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神识,如同触摸易碎的琉璃,轻轻触及那道烙印。
没有汹涌的信息流,只有一个极其模糊、断断续续,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传来的意念片段,直接映照在他的心湖:
“……守……并非囚笼……乃是……等待……”
“……钥匙……不止……剑符……”
“……归墟之眼……深处……藏着……最初的……契约……”
“……小心……‘虚’……他们……在寻找……‘门’……”
“……当九符……齐聚……真正的……考验……方才……开始……”
“……吾名……‘戍’……”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缕烙印也随之彻底消散,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陈渊猛地睁开双眼,玄黄色的光芒在眸底一闪而逝,脸上满是震惊与思索。
“守墓人……‘戍’?等待?钥匙不止剑符?最初的契约?‘门’?”他低声重复着这些破碎的词语,眉头紧锁,“星殒前辈,您可曾听说过这些?”
星殒的意念带着明显的困惑与震动,沉默了片刻才响起:“‘戍’……这个名号,古老到连我的传承记忆中都只有一丝极其模糊的提及,似乎与天地初开时的某些‘守护者’有关。但具体信息,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
“钥匙不止剑符……这倒印证了我的一些猜测。周天星辰剑阵固然是对抗寂灭的关键,但或许……并非唯一。那‘门’又是指什么?‘虚’组织寻找的‘门’?”
“还有那‘最初的契约’……难道与古神的陨落、寂灭星骸的诞生有关?”星殒的意念充满了不确定性,“陈渊,这‘后土’碎片中的烙印,似乎揭示了一个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古老的棋局。我们……可能都只是这棋局中的棋子。”
陈渊目光锐利,并未因这惊人的信息而慌乱,反而更加冷静:“棋子又如何?既然入了局,那便掀了这棋盘!管他什么契约、什么门,我的道,我自己走通!”
他站起身,玄黄剑域自然流转:“当务之急,是找到第九枚碎片,完成九符齐聚。只有掌握足够的力量,才有资格去探寻这些背后的秘密,才有能力去应对那所谓的‘真正的考验’。”
就在这时,星殒的意念陡然变得急促起来:“等等!陈渊,不对劲!”
“怎么了?”陈渊神色一凝。
“古渊的煞气……流动方式变了!”星殒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虽然极其细微,但整体趋势,正在变得更加……有序,而且……带着一丝我之前感应到的那‘虚主’投影残留的虚无特性!它们在……向着沉沦大渊的方向汇聚!”
陈渊眼神瞬间冰寒:“‘虚’组织贼心不死!他们无法强行打开封印,就想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污染古渊煞气,间接影响甚至削弱‘守墓人’的封印?”
“极有可能!”星殒肯定道,“而且,这种变化非常隐蔽,若非我与你剑域初步融合,对古渊本源的感知大大增强,恐怕也难以察觉!长此以往,恐怕……”
“不能让他们得逞!”陈渊斩钉截铁,“必须阻止他们!”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厉锋!”
密室外,一直守候的厉锋立刻推门而入,躬身道:“令主!”
“堡垒重建事宜,交由你和韩长老全权负责。”陈渊命令道,“我要外出一段时间。”
厉锋一愣,急道:“令主,您伤势未愈,修为也需巩固,此时外出……”
“无妨,我自有分寸。”陈渊打断他,“此事关乎古渊根本,甚至比黑煞老魔威胁更大,必须尽快处理。我离开期间,堡垒进入最高戒备状态,启用所有隐匿阵法,非必要不与外界接触。若有强敌来犯,以保全实力为上,一切待我归来。”
厉锋见陈渊心意已决,知道事关重大,不再劝阻,重重点头:“是!属下必定守好堡垒,等令主归来!”
陈渊不再耽搁,简单交代几句后,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若有若无的玄黄遁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聚煞堡,融入古渊昏沉的天幕之中。
他没有直接前往沉沦大渊,而是先朝着古渊几个主要的煞气源头方向疾驰。他要亲自确认煞气异变的范围和程度,并尝试追踪那虚无特性的来源。
一路上,他凭借八符剑域与古渊本源的隐隐联系,以及地母祝福带来的对大地脉动的敏锐感知,清晰地“看”到了那原本狂暴无序的古渊煞气,正如星殒所言,正被一股无形力量引导着,如同百川归海,缓慢却坚定地向着沉沦大渊方向流淌。那股引导之力中,确实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本质极高的“虚无”意境。
“果然是他们!”陈渊眼神冰冷。
他尝试顺着这股引导之力反向追踪,但那“虚无”意境飘忽不定,仿佛源自整个古渊,又仿佛无处不在,难以锁定具体的源头。
“看来,‘虚’组织这次学聪明了,用了更隐蔽、更宏观的手段。”星殒分析道,“想要阻断,要么找到并摧毁他们布设在古渊各处的‘引子’,要么……釜底抽薪,直接净化或者扭转被污染的煞气流向。”
陈渊停在半空,望着脚下那如同灰色河流般涌动的煞气,眉头紧锁。这两个方法,无论哪一个,都极其困难。古渊浩瀚,寻找几个刻意隐藏的“引子”如同大海捞针。而净化或扭转如此磅礴的煞气流向,所需的力量难以想象。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陈渊目光闪动,望向沉沦大渊的方向,“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影响沉沦大渊,那我们就去那里,从根源上解决问题。顺便……会一会那位‘守墓人’,问清楚这‘烙印’和‘契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不再犹豫,调整方向,玄黄遁光再次加速,直指那片万物归寂之地。
而在陈渊离开聚煞堡约莫一炷香后,堡垒外围某处阴影中,一点幽绿色的磷火再次亮起,噬魂老祖那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响起:
“奇怪……这小子急匆匆的,又往那鬼地方跑?难道沉沦大渊又出了什么变故?嘿嘿,有意思……老祖我便再等等,鹬蚌相争,才好得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