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寿随手将一块百炼精钢丢回摊位，发出一声沉闷的“铛”响，他拍了拍手上的铁屑，浑浊的目光扫过刘民那张写满了求知欲的脸，嘴角咧开一个嘲弄的弧度。
“小子，刚才说的那些，都只是给凡人用的玩意儿，撑死也就炼气小修士拿来练练手。
真正的好东西，可不长这样。”
他领着刘民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周围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几分，空气中敲打金属的“叮当”声也愈发密集刺耳。
王寿脚步一顿，在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前停下，下巴朝货摊上随意堆放的几块矿石一扬，声音也压低了几分：“看到没？
精铁和铁精，别看就一个字颠倒了一下，这差别，比你和我之间的修为差距还大。”
刘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摊位上摆着几块色泽深沉的金属，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些凡铁要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他竖起耳朵，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精铁’，说白了，还是凡铁。
不过是凡间的顶级工匠，用上好的炉火，千锤百炼，把里头的杂质给敲打出去，质地比寻常钢铁坚固锋锐。
可它终究是死物，没有灵性，上限就卡死在那儿了。”
王寿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黑铁。
他顿了顿，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气混着热风扑面而来，眼神却陡然变得锐利起来：“可是这‘铁精’，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声音里，竟带上了一丝莫名的敬畏，“这玩意儿，是铁矿矿脉的精华所在，在灵气充裕之地，经年累月地被灵气浸润、滋养，才可能诞生出这么一小块。
从根子上，它就已经是修仙界的灵材了！”
“理论上，只要给它足够的时间和合适的洞天福地，这铁精甚至能自己诞生出懵懂的灵智，化为精怪！
寻常的法器，只要在炼制时能掺进去那么一小撮铁精的粉末，锋锐和坚固程度立马就能提升一个档次，对灵力的传导性也会强上不少！”
王寿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刘民的脑海中炸响。
诞生灵智！
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材料学的认知范畴。他一直以为，炼丹炼器，都是修士赋予死物灵性，却从未想过，材料本身就可能拥有生命！
他看着那些矿石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材料”，而像是在看待一种奇异的生命体。
他忍不住问道：“王道友，那……那该如何分辨这铁精与凡铁？”
“问得好！”
王寿嘿嘿一笑，似乎很满意刘民的上道。
他指着摊位上两块几乎一模一样、都散发着淡淡乌光的矿石，“喏，就这两块，你给老子瞧瞧，哪个是真的铁精？”
刘民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这两块矿石大小相仿，色泽也极为接近，表面都有些许天然形成的、如同星辰般的银点。
他催动自己那点可怜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去感知，却感觉两块石头传来的反馈都如石沉大海，根本分辨不出任何区别。
他回想起王寿之前说的，灵材会与灵气产生共鸣，便试探性地指着左边那块银点似乎更亮一些的矿石：“是……是这块吗？感觉它的光泽更灵动一些。”
“屁的灵动！”
王寿毫不留情地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那点眼力，还不如街边讨食的野狗！
记住了，小子，想在这地方捡漏，就别信自己的眼睛，更别怕花钱！
你没老子这双招子，贪便宜买回去的东西，只配给你垫茅坑！”
说着，他用下巴朝着刘民选的那块一指：“这玩意儿，就是个样子货。
而旁边那块，才是真正的百年铁精。”
刘民心中一震，脸上火辣辣的。
他刚想追问，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究竟该如何用神识或者其他法门来辨别真伪。
可他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王寿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王寿的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示意他别出声，朝巷口方向努了努嘴。
就在这时，一声怒不可遏的咆哮从巷口传来，如同平地起惊雷：“狗娘养的贼人！
你给老子滚出来！”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灰色短打、身材精悍的修士已经怒气冲冲地拨开人群，径直冲到了王寿他们所在的这个摊位前。
那修士双目赤红，满脸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的一只袖子被烧得破破烂烂，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器物烧焦的糊味。
他二话不说，一脚踹在摊位上，震得那些矿石叮当作响。
他伸手指着那气定神闲的摊主，破口大骂：“你这个天杀的骗子！
居然敢用些下三滥的玩意儿来骗你爷爷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原本还在闲逛的修士们纷纷停下脚步，远远地围了过来，脸上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那摊主是个面相阴沉的中年人，面对这气势汹汹的指控，脸上却不见半点慌乱。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踹乱的矿石，甚至懒得站起来，只是抬起眼皮，冷哼一声：“这位道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我骗你什么了？
我这摊位上，是挂了羊头，卖给你狗肉了？
还是强买强卖，逼你掏灵石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有恃无恐的油滑，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你还敢狡辩！”
那精悍修士气得浑身发抖，他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团黑乎乎、已经彻底报废的法器胚胎，“砰”地一声砸在摊位上，“你这家伙，卖给我假的铁精！
害得老子炼制飞剑，到了最关键的融灵一步，炉火当场失控！
不仅一炉子的珍贵材料全都报废，连我都受了反噬！”
“今日，你若是不给我个说法，赔偿我所有的损失，老子就掀了你这破摊子，再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说罢，看他那架势，竟是真的要当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