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图书馆的寂静里震动了两下，苏晚瞥了眼屏幕，“白柔”两个字像沾了灰的糖纸，透着廉价的刻意。她正对着《建筑结构学》的图纸标注承重墙位置——顶层公寓的防御改造到了关键处，每一寸墙体的承重数据都不能马虎。
“晚晚~ 你在哪呢？”白柔的语音带着甜得发腻的尾音，“我刚在步行街看到一条超适合你的裙子，快来陪我试试嘛！”
苏晚捏着笔的手顿了顿。步行街？她昨天才从赵玥那里听说，白柔最近总向人打听她的行踪，甚至托宿管查过她的外宿登记。这时候突然约逛街，怕不是单纯为了裙子。
她对着图纸拍下照片，保存到加密相册，回复得不咸不淡：“在图书馆看书呢，没空。”
“哎呀就一会儿嘛！”语音立刻弹了回来，背景里隐约有店铺的音乐声，“这条裙子真的超美，我都替你付了定金了，不来就浪费啦！而且……我还想跟你说点林浩的事呢。”
提到林浩，苏晚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了。她几乎能想象出白柔此刻的表情——八成是捏着手机歪头笑，眼里藏着自以为得逞的算计。她合上书本，指尖划过帆布包侧袋里的录音笔，那里还存着上次李娜招供的音频。
“地址发我。”她敲下几个字，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想看戏，那就陪她演一场。
步行街的霓虹刚亮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苏晚找到那家挂着“新品上市”横幅的女装店时，白柔正倚在门口的模特旁，穿一条亮片短裙，看见她来，立刻夸张地挥手：“这里这里！”
走近了才发现，白柔化了比平时更浓的妆，假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说话时总有意无意地往苏晚身后瞟——像是在确认什么。苏晚故意背着半旧的帆布包，穿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一副“被图书馆榨干精力”的倦态。
“就是这条！”白柔拉着她冲进店里，指着衣架上一条藕粉色连衣裙，领口镶着细碎的水钻，“你看这料子，这剪裁，多适合你！快试试！”
苏晚扫了眼价签——三千八。对还在花父母生活费的学生来说，算得上奢侈品了。她扯了扯嘴角：“太贵了，我买不起。”
“我送你啊！”白柔立刻接话，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苏晚的皮肉里，“就当是……谢谢你上次帮我解围啦。”她说的是论坛造谣的事，语气里却没半点感激，反倒像在提醒苏晚“欠她人情”。
试衣间的门刚关上，苏晚就摸到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下了开机键。镜面倒映出她冷淡的脸，藕粉色的裙子衬得她肤色发白，像朵没开就蔫了的花。她对着镜子扯了扯领口，心里冷笑——白柔选这条裙子，怕是早就算好了下一步。
果然，刚走出试衣间，白柔就“呀”地一声惊叫，手里的奶茶“不小心”泼了过来，大半都溅在苏晚的裙摆上。“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掏纸巾去擦，动作却慢得像故意的，“都怪我手滑……这裙子可是新的，要不我带你去楼上酒店借个洗手间清理一下吧？就在这商场楼上，很近的。”
苏晚看着裙摆上黏腻的棕色污渍，又看了看白柔眼里一闪而过的急切，心里跟明镜似的。借洗手间是假，想套她的住址才是真——酒店登记需要身份证，只要她填了信息，以白柔的本事，总能想办法弄到。
“不用了。”苏晚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语气平淡，“我回学校洗就行。”
“那怎么行！”白柔拉住她的手腕，力道突然变紧，“这奶茶渍干了就洗不掉了！再说你这样怎么回学校啊？别人看到要笑话的。”她压低声音，用气音说，“我都跟前台说好了，报我名字就能用，不用登记的。”
苏晚看着她眼里的笃定，突然觉得可笑。白柔大概以为，她还是那个爱面子、怕被人笑话的苏晚。她挣开手腕，从帆布包里摸出包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裙摆：“没关系，我不介意。”
“晚晚你……”白柔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你怎么这么扫兴啊？我好心帮你……”
“好意？”苏晚抬眼，目光直直撞进她眼里，那眼神太凉，像淬了冰，“是好心带我去酒店，还是好心想知道我住在哪？”
白柔的脸“唰”地白了，像被人当众掀了面具，嘴唇哆嗦着：“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苏晚把湿巾丢进垃圾桶，转身去试衣间换衣服，声音透过布帘传出来，清晰得像刀片，“裙子我不要了，定金你自己处理吧。还有，以后别玩这些没意思的把戏，太低级了。”
换好衣服出来时，白柔还愣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苏晚没再看她，径直走出女装店，帆布包带在肩上轻轻晃动，里面的录音笔还在安静工作——刚才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晚风带着步行街的喧嚣扑过来，苏晚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甜腻的香水味，却让她觉得格外清醒。她拿出手机，给赵玥发了条消息：【白柔刚才想骗我去酒店登记，被我戳穿了。】
赵玥的消息回得飞快，附带一个愤怒的表情包：【她也太恶心了！要不要我去撕她？】
“不用。”苏晚站在天桥上，看着桥下川流不息的车灯，【让她再蹦跶几天，好戏还在后头。】
她想起刚才白柔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猫鼠游戏或许比想象中更无趣。白柔的手段太拙劣，像个拿着放大镜找蚂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即将吞噬一切的洪水。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识破潜在威胁，触发“警惕性提升”buff，短期危机预判能力增强。】
苏晚挑了挑眉，收起手机。看来连系统都觉得白柔这步棋太蠢。她转身走向停车场，越野车的轮廓在路灯下像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发动汽车时，后视镜里映出白柔站在女装店门口的身影，像根被遗弃的羽毛。苏晚踩下油门，后视镜里的影子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车流里。
这些跳梁小丑的把戏，该到此为止了。她看了眼导航，目的地是五金店——刚才在图书馆标注的承重墙位置，还需要一批更粗的钢筋来加固。
比起应付白柔的圈套，还是加固防御工事更重要。毕竟，真正的暴风雨，还在后面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