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潜入
城北，与城西的破败荒凉截然不同。
这里是城市发展的新中心，高楼林立，霓虹闪烁，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景象。然而，在这现代化的表象之下，却涌动着常人难以察觉的暗流。
黄家的大本营——黄氏集团总部大厦，便矗立在这片繁华的核心区域。大厦高耸入云，玻璃幕墙在夜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如同一柄巨大的利剑，又像是一座现代化的堡垒，彰显着黄家在此地盘根错节的势力与财富。
根据龙虎山提供的有限情报以及小伟自身的感知，那“九幽聚阴大阵”的阵眼，最有可能便隐藏在这座大厦，或者与之相连的某片地下空间之中。此地人气旺盛，阳气充沛，反而能极好地掩盖大阵汇聚阴煞之气时产生的细微能量波动，所谓“大隐隐于市”。
小伟并没有直接靠近那座显眼的大厦。他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在距离大厦数个街区外的阴影中穿行。他收敛了全部气息，体内光暗之力维持在一种极致的平衡与内敛状态，不仅将自身生命体征降至最低，连周身散发的能量波动也模拟着城市背景中无处不在的、微弱的负面情绪与浊气，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他换上了一身普通的深色运动服，戴着兜帽，看上去就像一个深夜跑步的都市青年，毫不起眼。
但在他那双和谐的眼眸深处，城市的景象已被彻底解析。建筑的轮廓、流动的车灯、行人散发的生气与疲惫……所有这些表象之下，一条条无形的、由阴煞之气汇聚而成的“脉络”正若隐若现。它们如同地下潜藏的暗河，源自城市的各个角落，最终都隐隐指向同一个终点——黄氏集团大厦及其周边区域。
“果然在这里……”小伟心中默念。他能感觉到，越靠近大厦，空气中那种混合着现代化喧嚣与古老阴冷的违和感就越发明显。一种庞大的、引而不发的压力，正从地底深处弥漫开来。
他需要找到一个入口，一个不通过正常途径，却能深入黄家核心区域的入口。正面强攻是下下之策，龙虎山的佯攻还未开始，他必须依靠自己。
循着对阴煞脉络最细微的感知，小伟绕到了大厦后方的一片老式商业区。这里的建筑相对低矮，人流也稀疏许多。他的目光锁定在一条不起眼的、通往地下的车道入口。入口处有电子闸门和两名看似保安，实则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的守卫。
这里并非大厦主体，但小伟能感觉到，有一条颇为粗壮的阴煞“脉络”正是通过这条车道下方，汇入更深处。
“物流通道，或者……秘密通道。”小伟判断。
他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约莫半个小时后，一辆喷涂着某物流公司标志的厢式货车驶来，在闸门前停下。司机似乎与守卫很熟稔，打了个招呼，递过去一张卡片。守卫刷卡验证，又随意地朝车里看了一眼，便挥手放行。
就在闸门抬起，货车缓缓驶入通道的瞬间，小伟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阴影中带起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微风。速度快到了极致，却又没有引起任何气流的剧烈变化。他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落叶，精准地贴附在了货车底盘的阴影处，四肢并用，如同壁虎般牢牢吸附，整个动作在百分之一秒内完成，无声无息。
两名守卫只觉眼前似乎花了一下，但仔细看去，通道内只有货车尾灯的光芒，一切正常，便不再留意。
货车沿着向下的坡道行驶，光线变得昏暗。小伟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迅速变化，现代化的装饰褪去，露出了混凝土结构的原始面貌，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香烛、腐朽以及一种特殊能量材料的奇异味道。
这是……类似祠堂或者法坛的气息？
货车在一个类似地下仓库的区域停下。司机下车，与等候在此的另一个人交接。
小伟悄无声息地松开车底，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滑入旁边一堆废弃建材的阴影中。他屏住呼吸，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
交接的两人低声交谈着。
“……这批‘阴檀木’是最后一批了，老祖宗那边催得紧。”司机说道。
“知道了。放在三号库房就行。上面说了，这几天风声紧，龙虎山那些牛鼻子可能要有动作，都打起精神来。”接货的人语气严肃。
“怕什么？有大阵在，他们敢来，就叫他们有来无回！”司机不以为然。
“小心无大错。赶紧卸货，我还得去‘下面’送补给。”
“下面”？
小伟心中一动，重点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尾随着那个接货人，借助阴影和障碍物的掩护，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接货人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七拐八绕之后，来到了一部需要刷卡和密码才能开启的厚重金属电梯前。
电梯门打开，接货人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刹那，小伟指尖一缕几乎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流弹出，无声无息地粘附在了电梯厢体的外侧。这是他利用自身力量制作的一个微型追踪信标，能让他模糊感知到电梯的运行方向和大致深度。
电梯下行。
小伟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系于那缕微弱的感应之上。
下降，持续下降……远远超过了普通地下车库的深度。最终，感应停止在了一个极深的位置。
“果然在地下……而且如此之深。”小伟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如此深度，绝非普通工程所能及，必然是借助了阵法或者特殊力量开辟出来的空间，很可能就是大阵的核心区域，或者是黄家老祖闭关之地。
他必须想办法下去。
他环顾四周，这里已经是地下区域的深处，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不时有巡逻队走过，而且这些守卫身上都带着不弱的修为和淡淡的煞气，显然是黄家的核心力量。
硬闯不现实。
小伟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墙壁上的一道通风管道入口上。管道不小，足以容纳一人匍匐前行，而且从空气流动的细微差别中，他能感知到，这条管道似乎也通往更深处。
没有犹豫，他趁着一队巡逻兵走过的间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掀开了通风管道的格栅，钻了进去，随后又从内部将格栅轻轻合上。
管道内一片黑暗，充满了灰尘和金属的气息。但对于小伟而言，黑暗视物毫无障碍。他沿着管道，向着下方气流涌来的方向，谨慎而迅速地爬行。
管道系统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但小伟凭借着对阴煞之气流向的精准把握，以及那超乎常人的感知，总能找到正确的路径。他感觉自己正在不断深入地下，周围空气中的阴冷和压抑感也越来越重。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光芒和说话声。
小伟放缓速度，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是一个通风口，下方似乎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他透过通风口的百叶缝隙，向下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下方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洞窟，洞窟的穹顶布满了发出惨绿色光芒的符文，如同无数只窥伺的眼睛。洞窟中央，并非他预想中的复杂阵法核心，而是矗立着九根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的石柱！
石柱材质非金非石，表面雕刻着无数扭曲、痛苦的生灵面孔，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发出哀嚎。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色阴煞之气如同粘稠的液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缠绕在石柱之上，缓缓被吸收。
每一根石柱，都散发着小伟熟悉无比的气息——引魂桩！但眼前这九根，比他在城中各处破坏的那些仿制品，巨大了何止百倍，蕴含的力量更是天壤之别！
这才是真正的“引魂桩”！是“九幽聚阴大阵”真正的、不可摧毁的根基！
而在九根巨柱环绕的中心，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能量漩涡。漩涡中，隐隐传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嘶吼与牵引之力，仿佛连接着某个恐怖的异度空间——幽冥！
小伟甚至能看到，偶尔有一两道模糊、痛苦的生魂，被从城市的方向强行抽取而来，哀嚎着没入那黑色漩涡之中，成为大阵运转的养料。
洞窟周围，散布着一些身披黑袍、气息阴冷的身影，显然是幽冥使者。而在洞窟边缘的高台上，盘膝坐着一个人影，周身笼罩在浓郁的黄光之中，气息晦涩而强大，正是许久未见的黄家老祖！
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在维持着大阵的某种关键运转。
小伟的心沉了下去。他原本以为阵眼会是一个可以破坏的“装置”，却没想到，阵眼本身就是这九根扎根地脉、与幽冥相连的恐怖巨柱！以他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摧毁！
就在他心神震动之际，下方高台上的黄家老祖，似乎若有所觉，那双紧闭的眸子，猛然睁开，两道锐利如实质的黄光，骤然射向小伟藏身的通风口方向！
“何方鼠辈，胆敢窥伺？！”
冰冷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巨大的洞窟中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