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
沈重光把当年之事细细道来,
沈家翻出龙袍,皇帝大怒,极快速的把沈家定了罪,
都没人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沈父被下了诏狱,判三日斩首。
温青雪,也就是沈重光的母亲和沈家老夫人在沈父斩首当日在沈家祠堂为表忠心上吊自尽。
沈重光也被下了诏狱,
后面就是三皇子谢再欢在其中斡旋,让他和死刑犯换了身份,
流放到了霰州,被林嘉言救下。
说完这几年的经历,
沈重光便走到堂前对着众人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外祖父,外祖父,舅舅舅妈,是渡川不孝,没有守护好沈家,还迟迟不敢来见你们…”
沈重光还没有说完,就被两个舅舅拉起来,
金石已经哭的不能自已,
她根本不敢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沈重光究竟受了什么委屈。
那可是诏狱,从听说过有人能活着从诏狱出来的,
他们虽位高权重,却也抵不上皇帝的一句话。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他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若没有三皇子,沈家当真就一个都不剩了啊。
“外祖母的心肝,你受苦了啊,”
金石抓着沈重光的手,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脸,
自从幺女一家去世后,他们不能返京,不能见最后一面,甚至不能骂一句皇帝。
终日的自责与绝望笼罩在她身上,
两位老人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垮了下去,
饶是如此,他们也必须打起精神,
他们在鸿州府,这里是大瑞朝最重要的关卡,他们身为将士,护佑百姓才是最重要的事。
可他们到底是人不是神,若说一点怨怼没有那都是假的,
一代名将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死在了自己守卫的君王手上。
“外祖母,孙儿如今很好,这位就是救了我的林嘉言,
当初我流放到霰州府,是他倾尽身家把我带回家,替我疗伤,
还给了孙儿一个良民的身份,孙儿才能跨越千里到这鸿州来。”
沈重光站起身对着他们行礼,把林嘉言拉到自己身边,
“不过,外祖…”
沈重光还想再说,被林嘉言在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林嘉言瞪了他一眼,
还说!没看到老人情绪都快崩溃了吗,这种事再说下去万一老人承受不住怎么办?
眼见着镇北侯一家都要对自己行礼表示感谢,
林嘉言忙不迭摆手往后退,
“不不不,我就是顺手,如今渡川能找到家人已是极好。”
“林公子能倾尽身家救下渡川,自然是正直之人,这一礼自是受得。”
温齐保说着就起身要感谢他,林嘉言吓的忙往后退,顺便把沈重光推出去制止他们,
这一拉扯他差点就要退出堂外了。
沈重光上前半步,再次跪下,神情庄重,在场的人一愣,
“外祖父,外祖父,舅舅舅妈,孙儿有一事未说。”
林嘉言急得都要跺脚了,
这傻子急啥啊!
“何事?”
温齐保开口问他,
沈重光恭恭敬敬的磕头,
“嘉言他,也是我的夫郎,孙儿想与他成婚。”
林嘉言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完了。
堂中一片寂静,就连金石都石化在当场,
林嘉言一咬牙,撩起衣摆也跪在沈重光身旁,对着众人重重磕头。
许久都没有动静,
宋明姝上前把两人拉起来,
“瞧这两孩子吓的,父亲,母亲,您俩快说句话啊。”
金石稳了稳心神,对着林嘉言招了招手,
“孩子,你来。”
林嘉言悄悄瞪一眼沈重光,随后起身走到她面前,
“老夫人。”
金石把他拉到自己跟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是个好孩子,老头子,别在那装了,过来瞧瞧。”
温齐保被妻子说的老脸一红,他堂堂镇北侯,这还有小辈在,他不要面子的啊!
“渡川,来,不必担忧,你还怕外祖父和外祖母会欺负了你的小夫郎去?”
温青臣向来是个性子活跃的,把沈重光拉到身旁,几位舅妈也凑了过来,对他嘘寒问暖的。
“舅舅,舅妈,你们…不怪我吗?”
沈重光张张嘴,其实他还是有些心虚在的。
毕竟沈家就剩他一个了,他在找个男人那沈家不就绝后了,
“这有什么,你还活着就比什么都强,渡川,不必忧心这些,你心悦谁都可以的,我们作为长辈也只是盼着你平平安安的。”
江斩月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只是有一点,舅妈要同你说,你要分清你这是真的心悦,还是有救命恩情在里面,你是男子,待人做事都应当负起责任来。”
沈重光点头称是,瞟了一眼林嘉言那边,
金石笑脸盈盈的同他说着话,得知他家中父母几年前都去世了,只有一个亲妹一起生活时,
又忍不住想抹眼泪,这孩子也苦,半大点孩子还要养妹妹,
能救到沈重光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定然也是穷乡僻壤的,就这样还倾尽身家救一个陌生人,
此子心善。
“好孩子,妹妹在哪里?来了吗?这外面冰天雪地的,带进侯府来,可别着凉了。”
“回老夫人,妹妹来了的,此时应当在客栈,同来的还有两个堂妹,她们…也是家境不太好,我便帮扶了一把。”
温齐保在旁边支着耳朵听两人的谈话,金石睨了他一眼,他轻咳一声又坐直了身体。
“明姝,你叫上管家,去客栈把小姑娘接回来,大过年的在客栈算怎么回事。”
宋明姝憋着笑起身回礼,
“是,爹。”
“你别看外祖父长得凶,他最是心善了,知道渡川还活着,外祖母这心啊,就放下来了,如今有个贴心人同他一起,外祖母不会多干涉你们的。”
金石说着,冲身后嬷嬷招了招手,
嬷嬷适时递上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一些见面礼,长者赐不能辞,收下吧。”
林嘉言被这汹涌的长辈的关心砸晕了头,
就是两世加起来他也没有应对长辈的经验,
如今呆呆的竟不知说什么好。
却是鼻尖泛酸,眼眶红了个透,
“多谢老夫人,多谢侯爷。”
“瞧瞧,还叫老夫人呢,该改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