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脚步不停,拐过街角后,迅速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两个陌生男人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眼神时不时往她这边瞟,脚步虽缓,却始终保持着不远的距离。
她心里大致有了数,这多半是江游派来的人。看来这位军统负责人对自己仍存着几分戒心。
黎夏唇边勾起一抹弧度,不慌不忙地继续往前走。
大概是过年的缘故,街上透着几分萧条。
除了零星几个提着礼盒拜年的行人,大多铺子还关着门,门板上的春联鲜红刺眼,反倒衬得街道更显空旷。
黎夏穿过两条街,前面出现一个三岔路口。
她脚步未停,径直朝右侧一条窄胡同走去。刚拐进胡同,便趁势加快脚步,借着墙角的阴影作掩护,迅速进入空间。
片刻后,那两个男人果然跟了进来。拐过胡同口,两人对视一眼,都皱起了眉。
“人呢?怎么不见了?”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低声问,眼神在胡同两侧的院门上来回扫视。
另一个矮胖些的也纳闷:“明明看着她拐进来了……难不成被她发现了?”
“总不能凭空消失吧?”高个子往胡同深处走了几步,“你在这附近找找,我去前面街口看看。”
两人分了工,矮胖男人留在原地,挨个儿扒着门缝往里瞅,高个子走到胡同尽头,左右张望。
过了几分钟后,高个子转了回来,摇摇头:“没找到,估计是真被她发现了。”
“那怎么办?回去怎么跟组长交代?”矮胖男人问道。
高个子啧了一声:“还能怎么办?如实说呗。”
两人嘀咕了几句,最终只能悻悻而回。
等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胡同口,黎夏才从空间出来,选了条与诊所相反的方向先走了一段,确认再无人跟踪,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回到诊所时,屋里静悄悄的。
餐桌上压着张纸条,是许知行的字迹:“医院临时加班,不用等我吃饭。”
她把纸条收好,上楼换了衣服,转身进了厨房。她把早上剩的粥热了热,又热了个包子,炒了盘土豆丝,简单对付了一顿。
吃完饭收拾好厨房,黎夏便上楼进了空间。从日租界公馆区“搜罗”来的物资堆得半空间到处都是,没想到这些鬼子准备的年货还不少,米面粮油和各种肉,居然堆成了一座小山。
还有那些古董摆件、珠宝首饰,也占了很大地方,她直接把这些东西摆在从岐山家拿来的博古架上,上面被她密密麻麻的摆满了。
所幸空间的温度湿度不会对这些古董造成什么影响。
她又找来工具,打开几个没来得及处理的保险柜,里面除了金条和现金,大多是些私人信件或是无关紧要的票据。看来他们也不会把重要东西不敢放家里。
但是,她在保险柜里,发现了几本账本,她翻开看了看,只见里面是一些赌场、烟馆的收入,她记得这个保险柜是从宪兵队一位长官家里收来的。
“这倒是意外收获。”黎夏把账本收好,琢磨着回头得问问陆丰收,这些东西能不能派上用场。
以她自己的性子,既然是跟鬼子有关的产业,又是坑人害人的生意,她直接就去扫荡了,但如今背后有组织,行事总得顾全大局,不能太肆意。
她看了看空间里堆成小山的米面和肉,找来些粗布小袋,把米面分装成十斤左右的小份,切了些肉块裹好,又找了些粗布布料裁了放进袋子里,在布料里塞进几张纸钞和铜板。
等夜色渐浓,黎夏换上夜行衣,悄然出了门。
她专挑那些窗户糊着破旧窗纸、院墙斑驳掉漆的院子走。
走到院墙外,她先侧耳听了听院里动静,确认没人,便把布袋轻轻从墙头扔进去,然后屈指在门板上敲三下,不等里面有回应,便转身朝下一家走去。
路过一间低矮的土坯房时,她隐约听见屋里传来孩子压抑的哭声,夹杂着女人低低的叹息。
黎夏将布袋从墙头扔进去,布袋落地发出轻微的响动,屋里的声音顿时停了。
过了半晌,才有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地问:“谁啊?”
黎夏没有应声,脚步轻快地走远了。
身后却传来一阵压抑的哽咽,紧接着,有人对着黑暗的夜空低声念叨:“活菩萨……谢谢活菩萨……”
她心里暖了暖,脚步却没停。包括小义家,她也没落下,等把最后一袋物资送完,回到诊所时,许知行还没回来。
黎夏回到房间躺下,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才听见院门响动。
她起身披上衣服走出去,见许知行正脱外套,眉宇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怎么加班到这么晚?”她关切地问。
许知行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声音带着倦意:“昨天领事馆和公馆区不是被炸了吗?鬼子伤了不少人,都送我们医院了。光手术就做了七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黎夏倒了杯热水递给他:“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碗面?”
“不用,在医院食堂对付吃了。”许知行喝了口水,摆摆手,“你赶紧休息吧,我明天一早还得去,你醒了自己弄点吃的,不用管我。”
第二天,黎夏起床后,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出门了。
她先绕到小义家附近,远远就看见小义的母亲坐在棚子门口缝衣服,手里那块布料,正是昨晚她送去的,棚子里传来小义和小文哥俩的说笑声,听得黎夏心里暖暖的。
她没上前打扰,只是在巷口站了会儿,便转身往陆丰收的货站走去。
货站大门关着,她敲了敲门,看门人探出头来,是上次见过的老张。
“陆老板今天有事没来。”老张说道道。
黎夏见他神色正常,点点头转身走了。
她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会儿,又往第一次跟陆丰收见面的那处院子走去,依旧没找到人。
看来得跟他约个固定暗号才行,不然真有急事不知道去哪儿找他。
不过至少能确定陆丰收没出事,否则今天她就不会看见老张了。
琢磨了片刻,黎夏决定去金辉车行看看,去给金辉拜个年。至于江游那边,不急着答复,晾他两天,反倒不容易让他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