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从巷子里出来,她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闪身进空间换回李书芸的那身衣服。
出了空间后,她在街角的杂货铺买了两盒点心、两瓶烧酒、一只烧鸡,用牛皮纸包好拎在手里。
在街口喊了一辆黄包车,对他说:“去金辉车行。”
到了金辉车行,院子里停着几辆黄包车,走进大厅,几个汉子正围着炉子喝水,一个黑瘦的汉子见到她,忙起身朝屋里喊道:“金爷,你侄女来了!”
“是我大侄女来了吗?我这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你呢!”金辉人未到声先到,脸上堆着笑从里屋迎了出来。
黎夏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一点心意,金叔别嫌弃。”
“你能来就是给我面子,还带啥东西!”金辉接过东西,拽着黎夏往里走,“今天可是过小年,既然来了,说啥也得陪我喝两盅。”
黎夏笑着推辞:“金叔,我不会喝酒,我就是来看看您,坐会儿就走。”
“走啥走,今天过年呢,来都来了,叔还能让你空着肚子走?”金辉一顿,“除非你嫌弃叔这儿寒酸。”
黎夏忙摆手:“金叔说笑了,嫌弃啥啊,我是怕耽误您的正事儿。”
“陪你吃饭就是正事,就这么说了,吃过饭再走。”金辉嗓门洪亮,冲里屋喊,“老张,去隔壁福兴楼整两桌硬菜,今天在家的都有份!”
账房老张忙应了声,颠颠地跑出去了。
金辉又喊来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这是王奎、赵虎,管着车行的弟兄们,都是自家人。”
两人忙给黎夏作揖,王奎脸上有道疤,看着挺凶,眼神却很真诚:“李小姐好。”
赵虎则憨厚些,嘿嘿笑着:“常听金爷念叨您。”
黎夏跟两人打了招呼,陪着金辉说话。
金辉听说她在给岐山做私人护士,皱着眉道:“怎么去伺候小鬼子了?”
黎夏苦笑:“叔,这事儿我自己说了不算啊。”
金辉摇摇头,无奈的道:“说的也是,这些小鬼子,一向霸道。那你在他们跟前小心些。”
黎夏点点头:“放心吧叔,我会小心的。”
几人又说了会话,福兴楼的伙计就拎着几个食盒来了。
金辉打开食盒,每样菜端出来一盘,对王奎说:“剩下的拿出去让他们在外面大厅吃,送完你回来,老张和赵虎咱们在这屋吃。”
王奎应声拎起食盒出去,片刻后听见大厅传来欢呼声,金辉笑骂:“这群兔崽子,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嘴上这么说,他嘴角却压不住笑。
随后金辉把黎夏拎来的酒打开一瓶,闻了闻,不由赞道:“好酒!大侄女,你喝点儿不?”
黎夏忙摇头:“我真不会喝酒,我喝茶陪您。”
“行,不喝就不喝吧,姑娘家还是尽量不喝的好。”金辉也不强求。
几人围坐下来,金辉端起酒杯对黎夏道:“感谢大侄女今天能来陪我这个大老粗过年!”
黎夏端起茶杯,笑着说:“金叔,您可别妄自菲薄了,您是我叔,有时间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金辉一口把酒干了,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含糊道:“叔也没啥亲人了,你能来,叔真的很高兴。”
黎夏心里一动,顺着话头问:“金叔,您家人呢?”
金辉脸上的笑淡了,猛地灌了口酒,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
“别提了,”他声音沉了下去,“都没了。”
王奎往他碗里夹了块肉:“金爷,喝酒。”
“喝!”金辉抹了把脸,“我老婆孩子一直在老家,我原本想着乡下能安全点,结果去年鬼子清乡,一把火……”他没再说下去,喉结滚动着,眼眶红了,他咬了咬牙,骂道,“这些该死的鬼子,我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黎夏看了看他下手的老张、王奎和赵虎,她提醒道:“金叔,您喝多了,这些话,还是不要随意说了。”
“咋了?他们能做,还不许我骂了?”金辉瞪着眼睛把酒杯往桌上一墩,酒洒了不少,“怕啥!这屋里的,哪个不是跟鬼子有血海深仇的?咱们这些底层人,命贱,活着就跟苟且偷生似的,可再苟且,也不能忘了血债!”
“金爷,李小姐是担心您,” 老张叹了口气道,“李小姐放心,我们跟鬼子都有仇,我那口子和娃,也是被鬼子的炸弹炸没的。”
王奎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我妹子,才十六,被鬼子拉去……等我找到她时,人都没气了。”
赵虎闷着头喝酒,半晌才哑着嗓子说:“我老婆怀着八个月的身孕,被鬼子一枪……一枪打在肚子上,一尸两命啊!”
屋里瞬间安静下来,黎夏看着眼前这几个汉子,他们脸上或有疤,或有风霜,眼底却都藏着同一种东西——对鬼子刻骨的恨。
她看着眼前这些被仇恨刻进骨头里的人,突然明白——这城里的每一寸土地下,都埋着这样的血泪。
“金叔,张叔,两位大哥,”她放下茶杯,声音比刚才沉了些,“仇恨记在心里就行,没必要挂在嘴上招祸。咱们活着,不光是为了记恨,更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这些畜生赶出去。”
金辉猛地抬头,眼里的红血丝更重了:“大侄女说得对!可咱们这些拉车的、算账的,手无寸铁,能咋办?”
“办法总比困难多。”黎夏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带着力量,“就像你们跑车行,熟悉城里的每条街、每个胡同,这就是别人比不了的本事。真到了该用的时候,说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王奎眼睛一亮:“李小姐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黎夏笑了笑,语气轻松下来,“就是觉得,活着就有盼头。你们看,今天过小年,能聚在一起吃顿热乎饭,就是福气。”
金辉突然叹了口气:“大侄女,你是个通透人。不瞒你说,有时候兄弟们拉着鬼子在街上跑,心里是真的恨,可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忍着,真的憋屈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