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夏夹饺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赵平,脸上带着一丝不解:“赵舅舅,这事儿你不知道吗?我记得跟你说过啊?”
赵平表情一滞,眼神闪了闪,随即拍了下脑门,哈哈笑道:“瞧我这记性,你是说过!这不是最近事多,脑子转不过弯了嘛。”
他夹起一个饺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听人说岐山脾气不太好,这活儿不好干吧。”
黎夏皱着眉说:“可不是,我在他跟前大气都不敢喘。”
赵平的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看似随意地问:“岐山家里人多吗?他家里人是不是都不好相处?”
黎夏慢悠悠地说:“他家里人不多,平时就一个副官跟着,再就是院子里那些卫兵,他们平时话都不多,还行,没有人为难我。”
赵平点点头,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对了,你们知道今天为什么警察署和宪兵队一块儿搜查吗?”
“为啥啊?”黎夏配合的问道,就连许知行和林桂英也双双看向他。
赵平压低声音说:“听说昨夜公馆区丢了东西,动静闹得挺大,不知道岐山家里……有没有受牵连?”
黎夏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你是说岐山长官家也丢东西了?”
她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那我明天去的时候可得当心点,别撞在枪口上。赵舅舅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多谢你提醒了。”
赵平忙摆摆手:“岐山家丢没丢东西我不知道,你自己小心点就行。”
“知道了,谢谢赵舅舅。”黎夏笑着谢道,转头看向拘谨的林桂英和小花,夹了几个饺子放进她们碗里,“桂英姐,小花,别客气,多吃点,不够锅里还有呢。”
林桂英连忙道谢,小花也甜甜的朝黎夏笑:“这饺子真好吃,里面好多肉。”
“好吃待会走的时候给你带上点儿。”黎夏笑着摸了摸小花的头。
林桂英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书芸小姐,已经太麻烦您了,能在这儿吃顿热乎饺子,就已经够承情了。”
“好,先吃饭,吃完再说。”黎夏并没坚持,现在说多了只怕林桂英这顿饭都吃不踏实。
吃完饭,黎夏拿出二十个铜板,还有一小袋二斤重的杂粮,递给林桂英:“桂英姐,这是今天的工钱,还有点杂粮,给孩子熬粥喝。”她怕给多了会给林桂英惹来麻烦。
林桂英却不敢接,有些局促不安的连连摆手:“太多了太多了,哪能要这么多……”
“拿着吧。”黎夏把东西塞进她手里,又给她装了盒饺子,“这个带回去给大哥尝尝,还热乎着。”
林桂英都眼圈红了,攥着铜板和杂粮,嘴唇动了动,最后只说了句:“谢谢书芸小姐,您真是好人……”带着小花再三道谢,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送走林桂英母女,黎夏又给赵平装了满满一盒饺子,笑着说:“赵舅舅,这盒饺子是给你的。”
赵平接过饺子,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书芸你懂事,我就不客气了。”他正准备告辞,突然一拍大腿,从兜里掏出来一副手套递给黎夏,“看我这记性,我是来给你还手套的,差点忘了。”
黎夏笑着接过手套:“谢谢赵舅舅,这两天没有手套,我手都要冻了。”
等人都走了,许知行跟黎夏一起收拾着碗筷,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东西你到底放哪儿了?我这心提了一天了。”
黎夏端着盘子往厨房走,语带轻松的道:“放心吧,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就算把这屋子翻过来也找不着。以后就放我这儿吧,咱们不在家也不怕有人来家里搜。”
许知行知道她是不想说,他沉思了片刻,到底没再追问,又转了个话题道:“我今天在街上听人议论,说是公馆区丢了东西,但是具体哪家丢了什么,暂时没人知道。”
他看向黎夏,“明天你去岐山那里,小心一些,如果他们家真的丢了东西,他的心情肯定不好。”
黎夏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许知行想了想说:“如果方便,就打听打听,都谁家丢了东西,丢了什么,不用太刻意,以你的安全为主,不要引起对方的怀疑。”
黎夏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许知行看着她,忽然叹了口气:“书芸,不管你有什么秘密,记住,万事小心。现在这局势,一步都不能错。”
黎夏心里一暖,认真地点头:“我知道,谢谢舅舅提醒。”
许知行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琢磨黎夏这段时间给他带来的一些意外。
这姑娘自从到了津门,就没按他预想的轨迹走。
兵工厂那事儿,里面闹了那么大动静,怕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可她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今天的搜查,动静闹得这么大,恐怕公馆区丢的东西非同小可,这事可能也跟她脱不了干系,可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许知行闭眼想都知道野田的住处现在肯定守卫极为森严,黎夏是怎么进入公馆,并听到他们的谈话的?
他知道黎夏是组织上派来协助他的,原本还怕她会拖后腿,没想到来了这段时间,不止没拖后腿,反而帮了自己很多。
许知行揉了揉眉心,低声自语:“罢了。”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只要目标一致,只要她还站在这条路上,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早,黎夏吃过早饭,便跟平常一样,拎着包出门,叫了个黄包车前往岐山公馆。
路上,她发现街上多了很多便衣和着装的警察,今天前往日租界的路上,比平时多了两个关卡,不仅要查良民证和通行证,还要打开随身的包翻看。
那检查的宪兵看到她证件上“岐山公馆私人护士”的字样,虽没格外刁难,却还是把她的包翻了一遍才放行。
进了日租界,气氛更显凝重。
街面上巡逻的宪兵队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到岐山公馆门口,守卫例行检查了她的证件,才侧身放行。
黎夏走进院子,看到高桥正在门口低声跟一个卫兵交代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