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军统的人撤到木桥边时,江游看了眼身后火光冲天的兵工厂,冷声道:“给桥上和两边的土路,还有河岸两侧,都布上炸药,给鬼子留点‘惊喜’。”
手下的人立刻动手,在桥面上、通往兵工厂的土路、河岸两侧,和桥对岸的必经之路埋下地雷,只等鬼子踏入陷阱。
“撤!”江游挥了挥手,带着人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兵工厂的爆炸声早已惊动了周边的驻屯军和驻军。
联队长依藤接到消息时,气得把电话听筒摔在地上:“八嘎!立刻集合队伍,去兵工厂!”
几百号鬼子兵乘着卡车、骑着摩托,浩浩荡荡往兵工厂赶。
离木桥还有几百米时,最前面的卡车突然碾到了路边的地雷,“轰隆”一声巨响,车身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后面的车来不及刹车,撞成一团,惨叫声此起彼伏。
“有埋伏!”依藤嘶吼着,指挥士兵下车警戒。
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条路,冲到木桥边时,桥面上突然传来连环爆炸,火光中,整座木桥轰然坍塌,河里溅起丈高的水花。
“八嘎牙路!”依藤气得拔刀劈向旁边的树干,树皮飞溅,“给我架桥!快!”
鬼子兵慌忙找来木板、圆木,七手八脚地搭建临时浮桥。
好不容易过了河,刚踏上对岸,又是几声巨响,地雷接连引爆,又是一片死伤。
“这些该死的大夏人!”依藤捂着额头,看着眼前的惨状,眼睛赤红——光是路上的伤亡就超过了百人,连兵工厂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被打得晕头转向。
等他们终于赶到兵工厂时,只剩下一片焦黑的废墟,连个完整的零件都找不到。
依藤瘫坐在地上,望着废墟喃喃自语:“帝国的战士……竟然这样死了……”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消息传回军部,震怒的命令立刻下达。
岐山因在养伤,不在其位,倒没被牵连。
但代理他职务的田中中佐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军部的电报骂得狗血淋头,连带着整个驻屯军的脸面都丢尽了。
公馆里,岐山听着高桥的汇报,手指轻轻敲击着轮椅扶手。“兵工厂没了,武器也没了……”他低声道,眼神晦暗不明,“倒是干净利落。”
高桥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他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兵工厂的守卫不算弱,怎么会被端得这么彻底?连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
没人知道,这场看似仓促的爆炸背后,藏着多少暗流涌动。
而黎夏,早已回到诊所,顺着二楼的窗户翻进了屋子里,脱下夜行衣,躺在床上蒙头就睡,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不知道睡了几个小时,当阳光透过窗帘照在黎夏脸上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看了看表,六点多了。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昨夜的紧张和疲惫还残留在四肢百骸,却被一种隐秘的兴奋冲淡了。
下楼时,许知行正把一碗小米粥放在桌上,见她下来,抬了抬下巴:“醒了?快吃吧,刚做好的。”
“舅舅早。”黎夏坐下,拿起筷子,状似随意地问,“昨晚……顺利吗?”
许知行舀粥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不算顺利,也不算不顺利。人救出来了,兵工厂也炸了,但透着古怪。”
“古怪?”黎夏眨眨眼,一脸好奇。
“我们进去的时候,好多鬼子已经死了,死得悄无声息。”许知行沉声道,“还有仓库,劳工说有一批新武器,我们去的时候仓库里空空荡荡,连个箱子都没有。”
黎夏“哦”了一声,故作思索:“难道是军统的人提前动手了?他们想独吞那些东西?”
“不像。”许知行摇头,“军统的人也一块儿去找过,发现空了还骂骂咧咧的。”
“那会是谁?”黎夏咬着包子,眼睛亮晶晶的,“总不能是中统吧?”
“不好说。”许知行叹了口气,“也可能是些江湖义士?总之这事透着邪门。”
黎夏心里偷着乐,嘴上却附和:“不过人救出来就好,也算没白忙活。”
吃过饭,黎夏揣好通行证,照旧坐黄包车往日租界去,一路上听到不少路人在谈昨夜城南传来的爆炸声。
到了岐山公馆门口,卫兵核对时眼神比往常多了几分审视。
进去时,客厅里只有高桥在整理文件,岐山的房间还关着门。
“高桥副官早。”黎夏打招呼。
高桥抬头,脸色有些沉:“书芸小姐来了。长官昨晚睡得晚,今早还没起,你先坐着歇会儿。”
黎夏点点头,状似无意地提起:“说起来,高桥副官,昨晚后半夜我好像听到城南方向有爆炸声,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高桥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语气带着警告:“书芸小姐,做好分内事就好,不该问的别问。”
黎夏立刻低下头,摆出诚恳认错的样子:“对不起,高桥副官,我不是有意打听的,就是昨晚被惊醒了,有点好奇……我以后不会了。”
她这副乖巧认错的模样,倒让高桥不好再苛责,只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军方的例行演练罢了。”
黎夏心里冷笑——演练?炸得那么惊天动地,当谁是傻子。
但她面上没露分毫,只顺从地应道:“哦,难怪呢。我去厨房看看他们给长官准备的什么早餐。”
高桥没再拦她。
黎夏走进厨房,见她进来,井下次郎微微颔首:“书芸小姐。”
“井下君早。”黎夏笑着点头,目光扫过桌上的白米粥和西式糕点,“长官今早吃这个?”
“是,长官说没胃口,想吃点清淡的。”井下次郎应道。
黎夏看了眼那碗寡淡的白粥,又瞥了眼旁边的萝卜,心里一动。她心里一动,拿起一个萝卜,洗净切条,做了个酸辣萝卜条。
井下次郎看着那碟红亮的萝卜条,皱了皱眉:“长官不爱吃辣。”
“就一点点,提味而已。”黎夏笑得无害,“说不定吃着就有胃口了呢?”
正说着,外面传来高桥的声音:“长官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