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值房内,李逸和令狐冲刚一闪身进来,任盈盈便急切地迎了上来,一双美眸中满是询问。
“嘘。”李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反手将值房的门轻轻掩上,只留下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师弟?”令狐冲也压低了声音。
“鱼儿……上钩了。”李逸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没有再多言,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那无处不在的“气感”世界之中。
在他的感知里,那个“李哥”的气息,正如同黑夜中一只受惊的老鼠,慌不择路,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头扎进了大牢中段,一间守卫最森严的值房。
那里,是牢头“王五”的盘踞之地。
“王……王头儿!出……出大事了!”“李哥”的声音,因为奔跑和激动,带着剧烈的喘息。
“慌什么!大半夜的,嚎丧呢!”一个沙哑而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正是王五。他似乎正被美梦(或许是春梦)吵醒,火气极大。
“不……不是……是……是这个!”
李逸“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衣物摩擦声。
紧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
足足过了三息。
“呼——”
王五那粗重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那股本就浑浊的气息,瞬间被一股灼热的贪婪所点燃!
“这……这是……《辟邪剑谱》?!!”王五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地底的闷雷,“你从哪儿弄来的?!”
“就……就是墙角,那新来的囚犯不小心……摔倒,从砖缝里抠出来的!”李哥连忙邀功,“我一看,这……这可了不得,第一时间就来禀报头儿您了!那两个小兔崽子,我都封了口!”
“好……好……好!”王五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气息愈发灼热,“李三,你这次,立了大功!天大的功劳!”
“头儿……那……六扇门那边……”李哥试探着问道。
“六扇门?!”王五的声音瞬间阴冷了下来,“凭什么给他们?!这几天,那姓卓的,还有他手下那帮鹰犬,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何曾把我们当人看?!”
“这宝贝,是在我们福州府大牢的地盘上发现的!理应,由我们……献给府台大人!这可是从龙之功,一步登天!”
王五的算盘,打得极响。
“可……可那卓不凡……”李哥还是有些畏惧,卓不凡的威势,早已深入人心。
“怕什么!”王五厉声道,“他卓不凡是宗师,府台大人背后就没人了吗?!我们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东西送到府上!只要东西到了大人手里,他卓不凡再霸道,难道还敢去府衙后院抢东西不成?!”
“头儿英明!”李哥的贪婪也压过了恐惧,“那我们现在就……”
“你,”王五命令道,“立刻去叫上赵四,我们三个,亲自护送这宝贝出牢!记住,动静要小!绝不能惊动了那帮鹰犬!”
“是!”
李逸的气感中,两股贪婪的气息,迅速开始行动。
值房内,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怎么样了?”任盈盈紧张地问。
“他们上钩了。”李逸平静地说道,“而且,比我想象的还要贪心。他们不打算上报六扇门,而是想绕过卓不凡,直接送给福州知府。”
“狗咬狗!”令狐冲低声笑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李逸却微微摇了摇头,“还不够。”
“嗯?”
“光凭这几个小角色,就算他们想偷跑出去,也未必能引开卓不凡的全部注意。”
李逸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那片黑暗,“卓不凡的感知,始终锁定着向叔叔。王五他们只要一有异动,卓不凡必然会察觉。但如果,卓不凡只是以为几个狱卒想偷懒溜出去,他顶多只会派一两个手下去查看。”
“这火还不够旺。”
“那怎么办?”令狐冲皱眉。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李逸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我们得帮他们一把。让这场火,烧得更公开一些。”
“怎么帮?”
“还记得那个张哥吗?”李逸问道,“就是我们去茅厕时,遇到的那个气息精悍的狱卒。”
令狐冲点点头。
“王五这次行动,只叫了他的心腹李哥和赵四。而这个张哥,显然被排斥在外了。”李逸的嘴角,勾起一丝算计,“一个有野心,却被排斥的人,如果他‘无意中’,发现了王五的‘天大秘密’……他会怎么做?”
令狐冲和任盈盈瞬间明白了过来!
“嫁祸?不对……是……借刀杀人!”
“他为了自保,也为了邀功,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向卓不凡告密!”
李逸不再多言,他再次推开了值房的门。
“盈盈,守好。师兄,你在这里,看好‘你自己’。”
“师弟,你又要去?”
“我去请‘东风’。”
李逸的身影,如同一缕青烟,再次消失在甬道中。
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那个正在另一条甬道巡逻,满脸怨气的张哥。
张哥正因为王五的偏心而暗自咒骂,忽然,他感觉脖子微微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耳廓飞了过去,钉在了他前方的墙壁上。
他悚然一惊,定睛看去。
那是一枚石子?
不!
是一小块,被内力削尖的牢房碎石!
石子上,似乎还刻着什么?
他疑惑地走上前,借着微弱的灯光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上面只有四个字,是用指甲硬生生划出来的:
“王五。宝贝。”
王五?宝贝?
张哥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想到了这几天满城风雨的《辟邪剑谱》!
几乎是本能的,他扭头看向王五值房的方向。
而就在这一刻,他清楚地看到,王五,李三,赵四,三个人,正鬼鬼祟祟地,簇拥着什么东西,朝着大牢的出口方向,疾步而去!
张哥的脑子“轰”的一声!
果然!王五这老东西,发了横财,想独吞!
竟然连李三那个废物都带上了,却唯独撇开自己!
一股被背叛的愤怒和嫉妒的火焰,瞬间烧毁了他的理智!
王五!你敢吃独食?!
好!
你想献给知府大人?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猛地一咬牙,转身,却不是追向王五,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那个他平日里最不愿靠近,甚至最为恐惧的方向——
卓不凡所在的,“甲”字号暗哨,狂奔而去!
“卓……卓大人!卓大人!出大事了!!”
张哥那压抑着恐惧和兴奋的尖叫,如同利剑,划破了地牢后半夜的死寂。
暗哨之中。
盘膝而坐的卓不凡,那双紧闭的眼眸,豁然睁开!
一股冰冷、狂暴,如同实质般的宗师气息,轰然爆发!
“聒噪!”
他本就被之前的波动所惊扰,此刻又被这尖叫打断了修行,心中已是杀意凛然。
但“张哥”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所有的杀意,都化作了惊天动地的震怒。
“卓大人!王五!牢头王五,他……他找到了《辟邪剑谱》的线索!他要绕开您,偷运出去,献给知府!!!”
轰——!
卓不凡身下的石墩,应声碎裂!
“好大的狗胆!!!”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的旋风,卷出了暗哨。
几乎在同一时刻,李逸已经回到了值房,轻轻关上了门。
他看着目瞪口呆的令狐冲和任盈盈,平静地说道:
“猛虎,离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