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堂的门,开了。
一道青衫身影,手持一柄通体暗紫的长剑,缓缓地,从那片与世隔绝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洒落在他身上,却仿佛被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剑意给冻结了。
他没有走向任何地方,只是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一步一步,向着戒律崖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不快,不慢,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了华山沉寂的心跳之上,稳重,而又充满了某种令人心悸的韵律。
沿途,所有看到他的弟子,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着那个本该在清风堂内“静思己过”的身影,看着他手中那柄从未见过的、散发着妖异紫光的长剑,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一丝压抑不住的,莫名的兴奋!
山雨,欲来!
“快……快去禀报掌门!”终于,有弟子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向着正气堂的方向冲去。
李逸对周遭的一切,恍若未闻。
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条通往戒律崖的,崎岖的山路。
戒律崖,华山派惩戒犯错弟子之所,地势险峻,山风凛冽。
此刻,崖坪之上,令狐冲正笔直地跪在一片尖锐的碎石之上。
他的上衣已被褪去,露出精壮的脊背,上面,三十道鲜红的鞭痕纵横交错,皮开肉绽,在阴冷的山风中,显得触目惊心。
两名纠察队的弟子,手持皮鞭,分立两侧,脸上满是冷酷的得意。
而劳德诺,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悠然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不时用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目光,瞥一眼那个跪得笔直的身影。
就在此时,他擦拭长剑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通往崖坪的山路入口。
只见一道青色的身影,手持紫剑,正踏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走来。
“李……李逸?!”劳德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他像是见了鬼一般,猛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你……你怎么敢出来?!”
那两名纠察队的弟子,也是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李逸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只是平静地,落在了令狐冲那血肉模糊的脊背之上。
那份平静之下,是足以焚天煮海的,滔天怒焰。
“令狐师兄,”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我来带你走。”
“师弟……你……”令狐冲缓缓回过头,当他看到李逸和他手中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剑时,那张苍白的脸上,瞬间涌上了焦急与感动,“你快走!不要管我!这是师父的命令,你不可违抗!”
“师父的命令?”李逸笑了,那笑容,很冷,“他,也配?”
“放肆!”劳德诺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色厉内荏地指着李逸,厉声喝道,“李逸!你竟敢公然违抗掌门禁令,还敢对掌门出言不逊!你这是要叛出华山吗?!”
他一边说,一边对身旁那两名早已吓得腿软的弟子使着眼色。
那两人壮着胆子,上前一步,手中的皮鞭,指向了李逸:“李……李师兄,你不要让我们难做,快……快回去!”
李逸的目光,终于,从令狐冲的身上,移开,落在了他们三人的身上。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声音,平淡得就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劳德诺三人,却只觉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已经出鞘的,即将饮血的神剑!
“拿下他!一起上!他若反抗,便是坐实了叛派之名!”劳德诺嘶吼着,给自己,也给同伴壮胆。
他猛地一咬牙,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李逸的面门!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善了,唯有先下手为强!
那两名弟子,也壮着胆子,挥舞着皮鞭,从左右两侧,向着李逸抽打而来!
面对这三人的围攻。
李逸,只是缓缓地,抬起了手中的紫电神剑。
而后,一剑,挥出。
没有惊鸿一瞥的剑光,没有石破天惊的气势。
那只是简简单单的,横扫。
然而,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扫,在劳德诺三人的眼中,却仿佛化作了天倾地覆般的末日景象!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道横贯天地的紫色雷霆!
那股无形无质,却又无坚不摧的剑压,让他们生不出半分抵抗的念头!
“铛!”“啪!”“啪!”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脆响!
劳德诺手中的长剑,应声而断!
那两名弟子手中的皮鞭,更是直接在半空中,被凌厉的剑气,绞成了漫天齑粉!
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兵刃传来。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惨叫,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口喷鲜血,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从头到尾,李逸的剑锋,甚至没有碰到他们分毫!
令狐冲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
李逸缓缓收剑,剑身之上,紫色的流光缓缓隐去。
他走到令狐冲的面前,伸出手。
“师兄,起来吧。”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华山,困不住你。这天下,也没有人,有资格让你跪下。”
令狐冲看着他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心中的那股豪气,那份不羁,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哈哈大笑,笑声响彻了整个戒律崖。
他抓住李逸的手,猛地站起身来。
“好!好兄弟!”他朗声说道,“今日,我令狐冲,便陪你,一起叛出这华……咳咳……一起下山,喝他个三天三夜!”
就在此时。
一个冰冷、威严,充满了无尽怒火的声音,如同滚滚天雷,从山路之下,轰然传来。
“逆徒——!尔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