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死寂后的风暴
楚晏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殿内虚伪的祥和。死寂之后,是轰然炸开的哗然与骚动!
宇文赫脸色铁青,猛地转身,指向楚晏,声音因愤怒而尖利:“楚晏!你血口喷人!竟敢在父皇面前污蔑本王!你安王府是何居心?!”
德妃花容失色,疾步上前,声音带着哭腔与惊怒:“陛下!安王世子此言恶毒!赫儿一心为国,岂容他如此构陷!请陛下为赫儿做主啊!”
龙椅之上,陛下的脸色已然沉下,目光如利剑般扫过楚晏,又看向状若疯狂的七皇子,最后落在我那“摇摇欲坠”的身上,深邃难测。
陛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安王世子,你可知,弹劾皇子,若无真凭实据,该当何罪?”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紧紧攥着娘亲的手,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受惊过度、泫然欲泣的柔弱模样。
楚晏面对帝王威压,神色不变,从容自怀中取出一卷厚厚的文书,双手高举过顶:“回陛下,臣既敢开口,自有铁证!此乃北境将士拼死送回的通敌密信、暗账副本,以及相关人员画押供词!其中清晰记录七皇子门下如何与狄人暗通款曲,如何利用军需采购中饱私囊,数额之巨,触目惊心!更有德妃娘娘族弟,亲自经办之证据!请陛下御览!”
内侍连忙上前,接过那卷沉重的证物,呈递御前。
七皇子宇文赫眼见那卷宗,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尽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德妃更是尖叫一声,几乎瘫软在地
陛下快速翻阅着证物,脸色越来越沉,殿内气氛几乎凝固。
就在这时,几位之前与哥哥萧铮交好的年轻御史,互相对视一眼,毅然出列!
御史甲慷慨激昂:“陛下!臣亦有本奏!弹劾户部钱侍郎贪墨军饷,玩忽职守,其罪证确凿!且钱侍郎与七皇子府往来密切,臣怀疑其背后另有主使!”
御史乙紧随其后:“陛下!北境将士浴血奋战,竟有人在后方的蛀空基业,与敌勾结!此乃动摇国本之重罪!若不严查,何以告慰将士英灵,何以安定天下民心!”
这几人的发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燃了更多压抑已久的声音。一些原本中立的官员,看到陛下阴沉如水的脸色和那厚厚的证物,也开始窃窃私语,目光怀疑地看向七皇子一派。
七皇子一党的官员见状,急忙跳出来反驳。
钱侍郎连滚爬爬出列,磕头如捣蒜:“陛下明鉴!臣冤枉!定是有人陷害臣与七殿下!安王世子与镇国公府交往过密,其心叵测啊陛下!”
某七皇子党官员高声附和:“陛下!此乃构陷!是有人见七殿下圣眷正浓,故意罗织罪名,欲行不轨!”
朝堂之上,顿时吵作一团,支持与反对的声音激烈交锋,太极殿变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在这片混乱中,我悄悄松开了娘亲的手,对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我抬起那双蓄满了泪水努力憋气、显得愈发楚楚可怜的眼睛,望向御座,声音细弱游丝,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位宗室老王的耳中:
我带着哭腔,气息不稳:“陛下……臣女……臣女惶恐……不知为何……竟卷入此等朝堂大事……若因臣女之故,引得殿下与世子失和……臣女……臣女万死难辞其咎……不若……不若让臣女绞了头发去做姑子罢……” (说罢,配合地剧烈咳嗽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殒。)
我这番以退为进、将自己摆在最无辜受害位置的表演,瞬间赢得了不少宗室长辈的同情。几位老王看向七皇子的目光,顿时带上了不满——为了一个“病弱”女子,竟闹得朝堂大乱,甚至牵扯出通敌大案,实在不成体统!
与此同时,安王妃也适时地向我娘投来担忧和无奈的目光,两位母亲无声的交流,更坐实了“七皇子强求婚事,逼得安王世子不得不鱼死网破揭露真相”的舆论导向。
楚晏立于风暴中心,承受着各方目光,他没有再看我,但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一丝。他知道,我在用我的方式,为他分担着压力,扭转着舆论战。
“够了!”
陛下猛地合上卷宗,一声怒喝,如同惊雷,震得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他目光冰冷地扫过瘫软的德妃、面无人色的七皇子,以及吵嚷的群臣,最后落在楚晏身上,停留片刻。
陛下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此事,朕已知晓。北境军需案,勾结外敌,乃动摇国本之重罪!着,即刻将钱侍郎收押天牢,严加审讯!七皇子宇文赫,禁足府中,无诏不得出!一应涉案人员,由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司会审,严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如同最终审判,重重砸下!
七皇子身形晃了晃,几乎栽倒。德妃直接晕了过去,被宫人慌忙扶住
楚晏深深一揖:“臣,遵旨。”
我心中巨石落地,浑身虚脱般靠在娘亲身上,这一次,是真的有些腿软了。
陛下说完,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复杂的审视,最终挥了挥手:“镇国公之女受惊了,早些回府歇着吧。”
宫宴,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方式,戛然而止。
我和娘亲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缓缓退出大殿。我知道,今日之后,京城的天,要变了。而我和楚晏,也终于将这最艰难的一步,踏了出去。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