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县城下,战云密布。
这座宛城北面的最后屏障,城垣虽不及宛城高大,却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英布在此驻扎了麾下最为精锐的一部,守将乃是其族弟英禄,性情彪悍,对英布忠心不二。
韩信亲临前线,登高观察城防。只见雉县城头旌旗林立,守军戒备森严,滚木礌石堆积如山,显然做好了长期固守的准备。
“陛下,”一员将领请命,“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陛下拿下此城!”
韩信摆了摆手,目光沉静:“英禄有勇无谋,然城坚兵精,强攻伤亡必大。朕要的不是一座废城,而是以最小的代价,敲开宛城的大门。”
他并未立刻下令攻城,而是命大军将雉县团团围住,深沟高垒,做出长期围困的姿态。同时,他派出了更多的劝降使者,将封官许愿的诏书射入城中,并让降卒在城下喊话,动摇守军军心。
围城三日,城内守军见麦军并无急切攻城之意,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然而,第四日拂晓,当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麦军营中突然战鼓雷鸣!
不是全面进攻的号角,而是来自数个方向的佯攻!数千麦军士卒扛着云梯,推着冲车,呐喊震天地冲向城墙,声势骇人。城头守军慌忙应战,箭矢滚木倾泻而下。
就在守军注意力被正面佯攻吸引之时,雉县城西一处看似陡峭、守备稍弱的崖壁下,数百名身披轻甲、口衔枚、背负钩索绳索的麦军锐卒,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开始攀爬!这是韩信从军中挑选的善于攀援的勇士,由悍将骆甲亲自率领。
攀爬过程极为惊险,数次有士卒失足,幸得钩索牢固才未坠下。但最终,大部分锐卒成功登顶,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西城守军身后!
“麦军上城了!”凄厉的惊呼声划破晨雾。
西城守军顿时大乱。骆甲率锐卒左冲右杀,奋力向城门楼方向突击,试图打开城门。英禄得报,又惊又怒,亲率亲兵赶往西城镇压。
城下的麦军主力见信号,佯攻立刻转为真正的猛攻!冲车狠狠撞击城门,云梯纷纷架上城头,主力部队如同潮水般涌上。
城头陷入混战。英禄虽勇,但被骆甲死死缠住,无法有效指挥。城内守军见麦军源源不断登城,主将被困,军心迅速崩溃。
激战持续至午时,雉县西门被从内部打开,麦军主力蜂拥而入。英禄力战,被骆甲与数名汉军将领合力斩杀。残存守军或降或逃,雉县宣告攻克。
此战,韩信以精妙的战术配合,以较小代价拿下了这座坚城,彻底打开了通往宛城的北大门。捷报传开,王师士气大振。
……
几乎在雉县激战正酣的同时,南征副将陈胥率领的三万穿插部队,历经艰苦跋涉,终于抵达预定的出击位置——宛城以南约八十里处的安众(今河南邓州附近)。此地控扼汉水支流,是宛城通往南郡、联系百越的重要水陆枢纽。
陈胥用兵风格与韩信不同,更为锐利迅猛。他并未休整,立刻派出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安众周边的小股楚军据点,控制了附近几处关键渡口。随后,他亲率主力,直扑安众城下。
安众守军兵力有限,且没想到麦军会从北面突然杀出,仓促应战。陈胥不给敌人任何喘息之机,下令猛攻。他麾下的北地骑兵在城外驰骋,箭如雨下,压制城头守军。步卒则扛着简易云梯,冒着矢石奋勇登城。
战斗毫无悬念。不到两个时辰,安众城头便换上了“麦”字旗帜。陈胥迅速分兵把守各处要道,并派出大量斥候,向南侦查汉水沿线敌情,向西警戒宛城方向,彻底切断了宛城与南方的直接联系。
消息传回宛城,英布大惊失色!
“陈胥!他怎么会出现在安众?!”英布又惊又怒,他终于明白韩信分兵的真正意图,不是为了牵制,而是要断他的后路!“快!派兵夺回安众!绝不能让他卡住我们的脖子!”
然而,为时已晚。陈胥占据安众,依托城池和地利,已然站稳脚跟。英布派出的援军被严阵以待的麦军击退。南下的道路被牢牢锁死,来自百越的潜在支援也变得希望渺茫。
宛城,此刻真正成为了一座孤城。北有韩信亲率的主力大军步步紧逼,南有陈胥这把利刃扼住咽喉。英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荆襄之战的主动权,已完全掌握在了韩信手中。
……
咸阳,瑶光宫。
雉县大捷和安众被克的消息,虽未正式传达至深宫,但通过一些家中父兄在朝为官或与前线有联系的女史隐约传递,还是在瑶光宫内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尤其是那些出身将门、心系战事的女子,听闻王师连战连捷,眉宇间不禁流露出与有荣焉的振奋。
那位曾出言讥讽林仙丽的张姓女史,其父便在陈胥麾下任职。得知陈将军立下奇功,她更是喜形于色,在与其他交好女史交谈时,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目光扫过安静坐在窗边看书的林仙丽时,也带上了几分若有若无的得意。
林仙丽依旧沉静,仿佛外界的纷扰与她无关。她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偶尔抬眼望向南方天空,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混杂着忧虑与某种期盼的复杂神色。她知道,那个决定无数人命运,或许也包括她自己命运的地方,正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搏杀。而她,只能在这深宫之中,等待着那遥远战场传来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