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井深不见底，金属梯在潮湿的黑暗中向下延伸，梯级冰冷滑腻，覆盖着水垢和苔藓。
林烨单手抓握，受伤的左臂无法用力，全凭右手和双腿支撑，每一次向下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下方阿哲背着昏迷的伊万，动作更慢，更艰难，梯子在他的重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三人缓慢下行，如同沉入地心的蚂蚁。
井壁上传来上方隐约的、金属撞击和爆破的闷响。基金会或理事会的人进入了前哨站，发现了竖井入口。追兵不会放弃。必须更快。
又下降了大约三十米，竖井突然拐弯，变成一条横向的、倾斜向下的狭窄管道。管道直径约一米，内壁光滑，像是人工开凿的排水或通风道，同样覆盖着滑腻的水生生物。水流声从管道深处传来，轰隆作响，比之前清晰得多。
空气更加潮湿阴冷，带着浓烈的淤泥和铁锈味，那股暗红色的规则污染气息也更浓郁了，像无形的丝线缠绕在呼吸里。
“进管道！”林烨率先钻入，手脚并用向前爬行。管道很滑，角度陡峭，他几次差点失去平衡滚下去。身后，阿哲拖着伊万挤进来，沉重的喘息在狭窄空间里回荡。
管道曲折向下，延伸了大约五十米，前方出现微弱的光——不是自然光，而是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微光，从管道尽头透进来。水流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开始弥漫水雾。
林烨爬到管道尽头，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高逾百米，宽不见边。一条汹涌的、浑浊的地下暗河从洞窟一端奔腾而来，在空洞中央形成一个翻滚的、直径超过三十米的巨大漩涡，然后没入另一端的深不见底的裂隙，发出雷鸣般的咆哮。
暗河的水呈现不正常的暗红色，水面上漂浮着缕缕如同油污般的暗红物质，散发出刺鼻的铁锈和甜腻混合的气味。漩涡中心，暗红光芒最盛，水汽蒸腾，形成一片朦胧的、不断扭曲的血色雾霭。
空洞的岩壁上，布满了人工开凿的栈道和平台，大多已腐朽坍塌，只有少数几段还勉强连接。栈道贴着岩壁，蜿蜒向上，通向空洞顶部几个黑暗的洞口，也向下，延伸至暗河岸边几处相对平坦的砾石滩。岩壁上，同样镶嵌着一些散发黯淡白光的晶体，但大部分已被暗红污染侵蚀，光芒扭曲不定。
这里显然是“嫉妒”锚点次级污染渗出点与上古人工开凿的地下河道的交汇处。污染从暗河深处的裂隙渗出，污染了水体，也侵蚀了这里的古老结构。
“下栈道，去河边！”林烨回头对阿哲喊道，声音在巨大的水声中几乎被淹没。他率先钻出管道，踏上一段相对完整的栈道。栈道是木质结构，外包金属，但千年水汽侵蚀，木头腐朽，金属锈蚀，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碎石和锈屑簌簌落下。
他小心翼翼向前挪动，左手紧抓岩壁上凸起的石头借力。栈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下方十几米就是翻滚的暗红河水，掉下去必死无疑。阿哲背着伊万跟在他身后，动作更慢，更谨慎，每一次落脚都让栈道剧烈摇晃。
他们沿着栈道向下，向河岸边一处较大的砾石滩移动。距离大约还有二十米。
突然，头顶传来尖锐的破空声！数道黑影如同蝙蝠般从空洞顶部的几个洞口射出，疾速降落！是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背挂滑翔翼的士兵，动作迅捷精准，在空中调整姿态，数条绳索从他们腰间射出，钉在岩壁和栈道上，缓冲，降落，分散，眨眼间，六名士兵已稳稳落在栈道不同位置，前后包抄，封死了林烨三人的去路和退路。
士兵的作战服胸口，印着理事会那个简洁的、带有天平与剑交叉的徽记。但徽记下方，多了一道醒目的、血红色的斜杠。他们是“清剿者”——理事会激进派直属的、专门对付“规则异常体”和“叛逃者”的特种部队。
六人落地无声，动作整齐划一，立刻举枪。枪械造型奇特，枪管粗短，枪身布满复杂的能量回路，枪口不是黑洞，而是散发着不稳定蓝光的、如同蜂巢般的网格结构。
“静默力场发生器”，林烨认出了那东西。专门干扰、压制规则能力者规则感知和运用的非致命武器，范围内所有规则波动会被强行“静默”，能力者会感到规则脉络堵塞、感知钝化、能力失控，如同被套上无形的枷锁。对现在的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目标确认。林烨，阿哲，伊万·彼得罗夫。放下武器，解除抵抗，跪地投降。”为首一名“清剿者”开口，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冰冷生硬。他抬起左手，手腕上一个黑色腕表亮起红光，扫描三人。“检测到目标携带高浓度规则污染残留，及非法规则物品残留波动。威胁等级：高。最后警告。”
栈道前后，六支枪口的蓝光开始稳定、增强，发出低沉的能量充能嗡鸣。空气开始变得粘稠，林烨感到左眼的刺痛骤然加剧，视野中那些暗红的光斑疯狂闪烁，然后……开始熄灭、模糊。
他对规则的感知，像被罩上了一层厚重的毛玻璃，迅速钝化、隔绝。胸口怀里那块暗金板子传来的温热感，也变得微弱断续。
阿哲脸色煞白，背着伊万，身体微微颤抖。伊万依旧昏迷，对外界毫无反应。
“我数到三。一。”清剿者队长声音毫无波澜。
没有退路。栈道狭窄，无处可躲。跳河是死路。反抗？规则感知被压制，左臂重伤，工具全毁，面对六名全副武装、专门克制能力者的特种兵，胜算为零。
“二。”
林烨的右手缓缓松开抓握的岩壁，作势要放下。但目光扫过下方翻滚的暗红河水，扫过河对岸岩壁上那些黑暗的洞口，扫过清剿者们身后栈道上方的阴影。
就在队长“三”即将出口的瞬间——
轰！！！
他们头顶斜上方，一处看似完整的岩壁，突然炸开！碎石和烟尘喷射！不是爆炸物，而是岩壁本身仿佛被无形的巨力从内部撕裂、崩碎！一道身影从炸开的缺口处闪电般射出，如同炮弹，直撞向栈道上两名背对那个方向的“清剿者”！
那身影速度太快，在昏暗的光线下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两名“清剿者”反应极快，听到动静立刻转身，举枪，但来不及了。身影撞入两人中间，双手左右开弓，手刀精准砍在两人颈侧！咔嚓两声脆响，两名“清剿者”身体一软，手中枪械脱手，坠向下方的暗河。
另外四名“清剿者”立刻调转枪口，蓝光锁定那道落地后稳稳站在栈道上的身影。栈道剧烈摇晃。
那是一个穿着深灰色、没有任何标识的连体工装的男人，身形高瘦，灰白色的短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银灰色的瞳孔在暗红光芒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是“结构师”。
“静默力场，粗糙的模仿品。”“结构师”开口，声音平稳，毫无情绪波动。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准那四名“清剿者”。银灰色的瞳孔中，数据流般的蓝光高速闪过。
四名“清剿者”手中的枪械，枪口那蜂巢状的蓝光网格，突然剧烈闪烁，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然后“噗”一声，齐齐熄灭！枪身内部传来零件烧毁的噼啪声，冒出青烟。四名士兵身体同时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冲击，踉跄后退，撞在岩壁上，手中的枪械脱手坠河。
“规则层面……过载反制？！”“清剿者”队长惊怒交加，拔出腰间战术匕首，其余三人也做出同样动作。他们是精锐，即使失去特制枪械，近身格斗同样危险。
“结构师”没有看他们，目光转向林烨。“跟上。没时间了。”说完，他转身，朝着岩壁上刚刚被他炸出的那个缺口跃去，单手抓住缺口边缘，身体一荡，消失在缺口内的黑暗中。
林烨没有犹豫，对阿哲低喝：“走！”他率先冲向缺口。阿哲咬牙，背着伊万跟上。
“清剿者”队长怒吼一声，掷出匕首！匕首划破空气，直射林烨后心！林烨感觉到风声，想躲，但栈道狭窄，动作受限。眼看匕首就要命中——
“结构师”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缺口内重新闪出，右手在身前一划。匕首在距离林烨背心半米处，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柔韧的墙壁，速度骤减，然后被一股力量牵引，偏转方向，“铛”一声钉在旁边的岩壁上，深入石中，只剩刀柄嗡嗡震颤。
“清剿者”们脸色再变。这种对规则细致入微的操控，远超他们的认知。
“走。”“结构师”重复，身影再次没入黑暗。
林烨和阿哲先后冲进缺口。缺口后面是一条狭窄的、人工开凿的隧道，内壁光滑，有简陋的照明晶体嵌在顶部，散发出稳定的白光。隧道向下倾斜，延伸向地底深处。
三人冲入隧道，身后传来“清剿者”追击的脚步声和呼喊，但被隧道曲折的弯道和逐渐增强的、来自地底的某种低沉的、规律的轰鸣声部分掩盖。
“结构师”走在最前，步伐稳定，速度不快，但正好让林烨和阿哲能勉强跟上。隧道内空气干燥，温度在上升，那股暗红色的污染气息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沉的、如同熔炉般的燥热感和规则的沉重威压。
“为什么帮我们？”林烨喘息着问，左臂的疼痛在奔跑中加剧，眼前阵阵发黑。
“合作。”“结构师”头也不回，“你们需要逃离追捕，获取治疗，前往下一个目标。我需要有人阻止‘暴怒’奇点完全激活，获取其核心数据验证我的修正模型。目标在当前阶段重合。所以，合作。”
“‘暴怒’奇点……东非大裂谷？”林烨想起凯瑟琳传来的信息。
“进度92.1%，影响半径持续扩张，已引发区域性社会崩溃和军事冲突。距离完全激活，预计剩余时间……五十四小时。”“结构师”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实验数据，“墨菲斯利用理事会激进派提供的资源和掩护，加速了其他六个奇点的嫁接进程。‘暴怒’是下一个临界点。一旦激活，全球情绪规则将发生永久性偏转，暴力冲突将呈指数级增长，为‘归墟协议’的最终覆盖扫清障碍。”
“我们有伤员，没有装备，没有交通工具，怎么去东非？”阿哲忍不住问，声音因疲惫和背着伊万而断断续续。
“我有交通工具。地下。但需要你们配合，完成一项简单的规则操作，打开通道。”“结构师”停在一个t字形岔路口，指向右侧那条更加幽深、轰鸣声更响的通道，“通道尽头，是上古‘观测者’留下的一条地下高速交通管道的残存节点。节点被部分污染堵塞，需要纯净的、与‘度量’同源的规则力量进行临时疏导，才能激活。你有‘度量’传承的残留印记，可以做到。很基础的操作，类似……疏通堵塞的水管。”
“我现在的状态……”林烨看向自己颤抖的右手和几乎失去知觉的左臂。
“五分钟。只需维持规则印记输出五分钟。我会提供外部能量支持和稳定场。之后，你可以休息。交通工具内置医疗舱，能处理你们的伤势，至少让你们抵达东非时具备基础行动力。”“结构师”银灰色的眼睛看着林烨，“选择。跟我合作，去东非，尝试阻止‘暴怒’，争取时间。或者，留在这里，等基金会和理事会的追兵汇合，被俘，或者死。”
隧道后方，追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犬吠般的、规则追踪兽的低吼。理事会的人动用了更专业的追踪手段。
没有选择。
“带路。”林烨咬牙。
“结构师”点头，转身进入右侧通道。通道更加宽阔，内壁开始出现复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蚀刻纹路，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微弱的光芒，那是“嫉妒”污染的残留，与通道深处涌来的、更加炽热的橙红色光芒交织在一起。温度更高了，空气灼热，呼吸都带着烧灼感。低沉的轰鸣变成了震耳欲聋的、仿佛巨型机械运转的咆哮。
通道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窟中央，矗立着一个极其复杂的、由无数金属管道、齿轮、活塞和发光晶体构成的庞大机械结构，结构大部分被暗红色的、如同血管和肿瘤般的污染物质覆盖、缠绕，只有核心区域一小部分还在缓慢、艰难地运转，发出轰鸣和刺耳的摩擦声。机械结构的一端，连接着一根直径超过五米的、表面布满锈蚀和撞击凹痕的粗大金属管道，管道斜向上插入洞窟穹顶，深不见底。那就是“结构师”说的地下交通管道。
机械结构旁边，有一个相对较小的控制台，控制台屏幕大部分碎裂，只有几个指示灯还在闪烁。控制台前方，地面上有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形平台，平台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中心有一个手掌形状的凹槽。
“就是这里。站上平台，手放凹槽，持续输出你的‘度量’印记力量。我会启动疏导程序。”
“结构师”走到控制台前，手指在几个尚能工作的按钮上快速敲击。机械结构发出更加剧烈的轰鸣，覆盖其上的暗红污染物质开始蠕动、收缩，露出下面更多的金属结构和流转的橙红色能量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和金属烧熔的气味。
林烨踏上平台，将右手按在凹槽上。掌心那微弱的银色印记传来灼热感。他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试图调动那近乎枯竭的、被“静默力场”和自身伤势严重压制的、属于“度量”传承的规则力量。
艰难。如同在泥沼中拖动千斤巨石。印记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机械结构的轰鸣声中，开始夹杂尖锐的警报。
“输出不稳定。加大强度。”“结构师”的声音传来，与此同时，一股清凉的、稳定的规则能量从平台下方涌出，顺着林烨的腿蔓延而上，暂时缓解了他身体的剧痛和规则的混乱，也为他那微弱的印记注入了一丝“燃料”。是“结构师”在提供支持。
林烨咬牙，将这股外来的能量与自身印记结合，全力输出。掌心银光稍稍亮了一些，顺着凹槽的纹路蔓延，点亮了平台上的部分符文。机械结构核心区域的橙红色能量流变得明亮、稳定了一些，覆盖其上的暗红污染物质被逼退少许。
“维持。三分钟。”“结构师”盯着控制台屏幕，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动，调整参数。
后方通道，追击者的脚步声和犬吠声已到洞口！数名“清剿者”冲了进来，看到洞内景象和平台上的林烨，立刻举枪——虽然静默枪被毁，但他们还有常规武器。同时，洞口另一侧，基金会的士兵也出现了，穿着沙漠作战服，手持步枪，与“清剿者”形成夹击之势！
“开火！阻止他们！”双方指挥官几乎同时下令！
子弹呼啸射来！阿哲将伊万放在平台边缘，自己扑到一旁的控制台基座后躲避。子弹打在金属平台和控制台上，溅起火花！
“结构师”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左手，在身后虚划了一个半圆。射向平台的子弹，如同撞入一片粘稠的、无形的胶体，速度骤降，轨迹偏转，叮叮当当地打在周围岩壁上，未能击中林烨。
但子弹太多了。基金会士兵使用了枪榴弹！爆炸在平台附近炸开，冲击波让平台剧烈晃动，林烨身体一歪，右手的输出差点中断！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强行稳住。
“两分钟！”“结构师”声音依旧平稳，但敲击键盘的速度更快了。机械结构的轰鸣达到顶点，核心区域的橙红能量流如同熔岩般奔腾起来，开始冲刷覆盖的暗红污染！污染物质发出嘶嘶的惨叫，剧烈蠕动，但被能量流死死压制、剥离！
更多的士兵涌入，火力更猛。“结构师”的防御圈开始出现波动，几发流弹擦着林烨的身体飞过，带走衣料和皮肉。阿哲躲藏的基座被打得碎屑纷飞。
“一分钟！坚持住！”“结构师”喝道，银灰瞳孔中数据流狂闪。他右手猛地拍在控制台一个红色的紧急按钮上！
嗡——！！！
机械结构爆发出刺目的橙红光芒！整个洞窟剧烈震动！那根粗大的金属管道内部，传来沉闷的、仿佛巨兽苏醒般的咆哮，管口亮起稳定的、炽白的牵引光束！平台周围的符文全部点亮，形成一个光柱，将林烨笼罩其中！
“通道激活！上车！”“结构师”转身，冲向平台。阿哲也连滚爬爬地拖着伊万扑向平台。
就在这时，一枚基金会士兵发射的、拖着尾焰的单兵火箭弹，穿过“结构师”防御圈的间隙，直射平台中心！目标，正是半跪在平台上、无法移动的林烨！
“结构师”瞳孔一缩，身形如电，竟然后发先至，挡在林烨身前，右手伸出，五指张开，指尖亮起刺目的银光，抓向火箭弹！不是硬接，而是五指在弹头表面飞速点过，每一次点击，都有一道细微的银光没入弹体。
火箭弹在距离他手掌不到十厘米处，突然解体！不是爆炸，而是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拆解成数百个细小的零件，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内部的炸药和推进剂如同温顺的水流般洒出，未能引爆。
但“结构师”的右手，从指尖开始，皮肤和肌肉如同风化般迅速变得灰白、干枯、出现细密的裂纹，一直蔓延到手腕。他银灰色的瞳孔中，数据流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
他没有停顿，左手抓住林烨的胳膊，将他甩向那根已完全激活、散发着炽白牵引光束的管道口。“进去！”
林烨身不由己，被一股柔和但不可抗拒的力量托着，飞入管道口，落入一片温暖、稳定、散发着淡淡蓝光的液体中——是医疗维生液。紧接着，阿哲背着伊万也被扔了进来，摔在他旁边。
“结构师”最后一个跃入，管道口的光束瞬间收缩。厚重的、布满能量回路的金属闸门从管道内壁滑出，轰然关闭，将外界的一切——枪声、爆炸、嘶吼——彻底隔绝。
管道内部是一个狭长的、流线型的舱室，中央是两个并排的、注满蓝色维生液的圆柱形医疗舱。林烨和阿哲、伊万分别被自动固定装置安置进医疗舱。冰冷的维生液淹没身体，带来刺痛，随即是麻木和舒缓。伤口传来清凉感，规则的混乱被强行压制、稳定。
“结构师”站在舱室前部的控制台前，右手那干枯、布满裂纹的手掌垂在身侧，他只用左手操作。银灰色的眼睛盯着屏幕上飞速掠过的地下管道导航图和数据。
“目的地：东非大裂谷，预设坐标点。预计抵达时间：四小时十七分钟。”冰冷的电子音在舱室内响起。
管道开始加速，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运动，只有窗外飞速后退的、散发着微光的管壁。
“你的手……”林烨透过医疗舱的透明舱壁，看向“结构师”垂在身侧的右手。那只手此刻看起来像一截风干了千年的化石，毫无生机。
“规则反噬。强行拆解物质层面的有序结构，代价。”“结构师”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不影响后续操作。休息。抵达后，你们只有两小时适应时间和制定战术。‘暴怒’奇点的影响范围还在扩大，我们必须在它进入不可逆激活前，完成干扰。”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第一次看向医疗舱内的林烨，银灰色的瞳孔深不见底。
“另外，在抵达前，有件事需要告诉你。墨菲斯那边……最新情报显示，他已找到的‘源初蓝图’碎片，不是三块。”
“是四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