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名流,我怎么不知!”
“说出他哥哥你立刻就知道了,就是那个‘苦饥寒,逐弹丸’的韩王信之孙韩嫣!”
“他就是长安第一公子——韩说?!”
“可不是么,自从他哥哥出事,他低调了很多,现在他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比他哥哥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看人家风度翩翩,皎如明月,犹如临风傲雪一般!”
“他竟然也来了!”
“低调做人的韩说公子也来了,真是难得!”
忽而岸上灯火辉映,随着一阵烟尘袭来,虎贲军披甲执锐持灯火而来,貌似维护秩序,为首一冷面男子铁甲森森中英气逼人,一个勒马回身:“今日所有花船上的淮南豆腐花,我全请了!另有一诗赠送妍儿姑娘!”
说完,男子递给一小厮一轴卷好的画卷,那人乘上小舟,在围观群众的讶异声中将画卷送至画舫船上,鄯善黎逶迤步下大球,素手展开画卷,一旁花魁大赛司礼大声朝着观众诵读起来:“‘豆腐西施美若仙,肤如北雪笑嫣然。柔情似水佼人独,素面如花丰韵全。’,好诗,好诗!这是将妍儿姑娘的美貌与豆腐西施做比,只是这诗歌好似未完似得……看来妍儿姑娘是今夜花魁大赛中当之无愧的头筹了!”
“什么情况?游侠郭家不是挺叶姑娘的么!”
“虎贲军中郎将郭照,就是游侠家的少公子啊!”
“这么说,岂不是临阵倒戈了,妍儿姑娘魅力好大啊!”
“那可不是,谁不喜欢花魁呢!就连长安第一公子都认了妍儿才是花魁,这么多礼物收的手软,还不是花魁才有的待遇!”
“孙公子献礼妍儿姑娘,万盏孔明灯!”
随着人群中一阵高声叫嚷,万众喧哗,一颗颗被点燃的孔明灯好似万千花火缓缓升空……
叶媚儿站在一旁,眼看着所有礼物都是献给妍儿姑娘,哭唧唧跑下高台,鄯善黎却心头咯噔一声,外人不知其意,但她心知肚明,郭照是用豆腐比作淮南王,暗戳戳地威胁自己小心行事,他可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呢!
不禁抬眸远瞧,正撞上郭照威严的目光,不禁一抖。
花魁大赛司礼难掩激动心情站上高台,高声宣布:“今晚当之无愧的花魁——长乐歌舞坊妍儿姑娘!”随着万千花瓣抛洒,赛海棠红光满面一把推开旁边的殷三娘,殷三娘鼻子都要气歪了,只得拉着叶媚儿躲在身后,赛海棠则站在鄯善黎的身侧,接受着万千泊船抛洒的花瓣雨,摇曳的灯烛随之挥动,观众的情绪达到了高|潮……
“扑通——”
一道红影一晃飘下了画舫花船!
“不好啦!不好啦!妍儿姑娘落水了!”
“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快救人!救人要紧哪!”
“花魁落水啦,快救人哪!”
“扑通——”又是一声。
众人纷纷侧目观瞧,见是渭水中一泊船上的小李将军——李敢,身先士卒跳进水中,激荡起一阵水花,大家心头稍宽,赛海棠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中紧紧攥着丝帕,揉的皱巴巴,好不容易选上的花魁,千万要救上来啊!
正在大家等待之际,谁知李敢不但没捞到花魁妍儿,被捣碎的深色水面上忽然涌动起极大的波纹,众人看去,竟是李敢在水中扑腾起大大的水花!
“咳……额……咕噜噜……我水性……不好……救……救我……”
李敢在水面上忽沉忽浮,渐渐失去动静。
岸上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冲刺一般“嗖——”一下跨越栏杆跳入水中,一时间溅起无数水花,随着阵阵涟漪忽大忽小,不一瞬黑影从河底浮起,大红衣裳的妍儿姑娘被他紧紧搂在怀中,向画舫花船游去,岸上观众渐渐松了一口气。
“还得是虎贲中郎将,妍儿姑娘没事吧,脸色好苍白啊!”
“快看!快看!中郎将他又跳水了!”
“这次是去救李敢吧?”
“李敢也太菜了,自己不行就不要救!”
“英雄救美不成,岂不是惹了笑话!”
“不会水还往里面跳,可见是真心疼妍儿姑娘啊!”
“……”
随着水波翻腾,郭照从水中破水而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痕,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李敢的身躯,用尽全力朝着画舫船游去,不一瞬也将他丢上了船,交给李敢的家奴照顾,接着自己才拖着水淋淋的黑色内衬上了画舫船,大家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郭照已将虎贲军黑甲脱在岸边,也就是说李敢跳水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下水了,只是碍于铠甲不便才晚了一步!
画舫船上一众姑娘连连后退,为郭照让步,就连之前游侠郭解派来助阵船上的游侠也纷纷跟了上来,查看少主郭照的情形,并在后面散开随时准备帮忙。
赛海棠看着面色苍白的鄯善黎,口中叨念:“怎么办好,怎么办好啊,快醒醒,妍儿啊!”
叶媚儿看着鄯善黎疏影横斜的发丝垂在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上,翻了一个白眼,双臂抱着自己纤细的肩膀,扯了扯嘴角:“呲!天知道为啥偏偏是她落水!也是活该!我看够呛能活过来了!”
花魁大赛司礼也未见过这等情形,一时间手足无措,担忧的神色溢于言表,郭照大步过去一把推开正在捶胸顿足的赛海棠,俯下身就要施救,赛海棠一把扯住郭照:“你要干什么!她可是花魁,你不能用嘴吹气!”
“是啊,花魁可不得让男子亲近的……”
花魁大赛司礼话说到一半,看着郭照冷森森的目光,硬生生将剩余的话咽了回去。
“那你来?”郭照横眉一扫看向船上的姑娘和赛海棠,姑娘们一哄而散地往后退去,一则是不会,再者也不想得罪了百花楼,赛海棠看着郭照的冷面,一个激灵退后一步:“我……我不会……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
郭照俯身贴上鄯善黎柔软的唇瓣,双手在胸腔剧烈按压起来,奇怪的是看着此时柔弱濒死的妍儿,他竟涌起一股怜惜,拼命只想把她救活,完全忘记了她是反贼之后,是一个自己小心提防的逃犯!
随着数次按压无果,郭照的心也渐渐变得阴沉,赛海棠忍不住大哭起来,一旁的群众也都暗暗担忧起来,议论声渐起……
叶媚儿呼出一口气:“我看还是算了吧,恐怕救不活了,都多久了!”
殷三娘叹息道:“恐怕是妍儿姑娘自己投河了,大概是有什么伤心事,所以才救不回来!你们听她赋的那首诗,‘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不会是心中早有了情郎,想不开殉情了吧!”
“按压这么久都没反应,唉!恐怕完了……”
“好可惜啊,刚刚当选花魁……”
“可不是么,本来多让人羡慕啊,就这么死了……”
花魁大赛司礼暗暗掐紧了自己的手指,随着第二次施救妍儿姑娘依旧没有反应,她苍白的脸颊映衬着大红的衣裙,在灯火辉煌中显得那般娇小无力,仿佛一具没有生机的妖魅。
花魁大赛司礼不禁咽了咽唾沫,偷偷推了推赛海棠:“按照规矩,今晚必有一活蹦乱跳的花魁,整场晚会还没完呢,还有下面的竞价环节,总不能让王孙公子为一个死人竞价相约吧,唉……可惜……可惜了……你也别怪我……”
殷三娘忍不住扯起嘴角:“就是,总不能为了一个人耽误了整场比赛,再救不回来,就得宣布我们叶媚儿为花魁了,良辰就快到了,再等不得许多了!”
“可不是么……我看虎贲中郎将也是白费功夫!你阿爹都给我送了游侠花船,你竟不识时务,去站一个无名之徒。现在好了吧,救也救不回来!要是死在这画舫船上的话简直晦气!”
叶媚儿翻了翻白眼。
“妍儿姑娘会醒的,她不会死的!”
赛海棠扯着司仪的胳膊,看着依旧在拼命救援妍儿的郭照,他的脸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向鄯善黎口中吹送气体,用力的手指指结根根分明却又微微颤抖着……
但花魁大赛司礼还是看着万千观众和忧心忡忡的一众泊船搓了搓手心,手心已经汗水涔涔,他望了望天空中的满月,再看一眼双眼紧闭躺在甲板上的鄯善黎,不远不近的泊船上的贵胄公子们正翘首期盼,都在等着画舫花船上的动静。
千万莲花河灯在水面上起伏飘摇,恍若一梦……
花魁大赛司礼瞅了瞅郭解身旁的游侠,以眼神询问,那游侠默默摇了摇头。
花魁大赛司礼像是不得已下定了某种决心,朝着一旁的奴婢要来纸筒扩音器,放在嘴边沉吟一晌,终于拉过叶媚儿的手,向前一步:“喂喂!喂喂!作为花魁大赛司礼,很遗憾的告诉大家,由于妍儿姑娘落水,大概率是去了……去了个美好的彼岸,为了……为了……接下来的竞价环节,不得不告诉大家,我们需要重新宣布花魁人选,嗯……”
花魁大赛司礼举起叶媚儿的手臂叹息一声:“花魁大赛第一名为花魁,第二名为花妖,往后的姑娘为花吟和花女,根据规矩,花魁出事的话,第二名花妖顶上,所以今夜的花魁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