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结束的钟声在万宝阁内回荡,一楼的修士们三三两两地散去,议论声中满是对压轴血纹玉牌的惊叹。陈风与杨婉秋站在雅间窗前,看着黑风堂那伙人阴沉着脸离开,两人的神色都凝重起来。
“十万灵石……”陈风低声道,“这玉牌的价值远超我们想象,黑风堂绝不会善罢甘休。”昨夜少年阿木护着玉牌时倔强的模样在他脑海中闪过,那孩子单薄的肩膀,却抱着比性命还重的遗物,想来此刻已是危机四伏。
杨婉秋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黑风堂行事本就不择手段,如今玉牌拍出天价,他们更会认定阿木手中的半块藏着更大的秘密,必然会对他下死手。”她看向陈风,“我们得找到阿木,至少要确保他的安全。”
“嗯。”陈风应道,转身便要下楼,“去找马宏,他或许知道阿木的去向。”
两人快步走出雅间,在走廊上恰好遇到马宏。听闻他们要找昨夜的少年,马宏略一沉吟:“你们说的是那个抱着玉牌的孩子?昨日是马霖管事接待的,我去帮你们通报一声。”
片刻后,马霖便匆匆走来,依旧是一身锦袍,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显然拍卖会的收尾事务耗费了不少心神。“两位道友找那少年?”他回忆道,“昨夜我让护卫送他去偏院处理了些皮外伤,闲聊时听他说住在城西的破瓦巷,平日里靠帮人跑腿送信为生。当时他说想家,处理完伤口就回去了。”
“破瓦巷?”陈风记下这个地名,“多谢马管事告知。”
“举手之劳。”马霖目光微闪,补充道,“那孩子性子执拗,临走时还紧紧攥着玉牌,说什么也不肯留下。黑风堂的人在万朝城势力不小,你们……多加小心。”
辞别马霖与马宏,两人快步走出万宝阁。此时已过午时,阳光炽烈,主街上的修士依旧不少,但陈风与杨婉秋无心停留,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越往城西,街道两旁的房屋越发破旧,青石板路上的裂缝里塞满了杂草,往来的行人也多是衣衫褴褛的凡人,脸上带着生活的疲惫。与主街的繁华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杨婉秋看着前方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口的木牌早已腐朽,依稀能辨认出“破瓦巷”三个字。巷子两旁的房屋低矮破败,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不少人家用破布和木板修补着墙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两人走进巷子,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偶尔能看到几只瘦骨嶙峋的野猫窜过。一位坐在门口纳鞋底的老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在这片几乎全是凡人的区域,陈风与杨婉秋的衣着与气质显得格外突兀。
“老人家,”陈风走上前,尽量让语气温和,“请问您认识一个叫阿木的少年吗?大概十五六岁,身形瘦瘦的。”
老妪放下针线,想了想:“阿木?你说的是住在巷尾的那个娃吧?他娘上个月没了,就剩他一个人,平日里帮人跑跑腿,换些吃食。”她叹了口气,“可怜的娃,昨天一整晚都没回来,不知道去哪了。”
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陈风又问:“您知道他住在哪间屋吗?”
老妪指了指巷子最深处:“就是那间挂着蓝布帘的,门口堆着些柴火的便是。”
两人谢过老妪,快步走向巷尾。正如老妪所说,巷尾一间破败的土屋门口挂着块褪色的蓝布帘,门是简陋的木板门,虚掩着。陈风轻轻推开门,吱呀一声,打破了巷尾的寂静。
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缺了腿的木桌,两条长凳歪歪斜斜地放着,墙角堆着一捆干柴,唯一像样的物件是一张铺着稻草的土炕。桌上放着半块干硬的饼,已经发黑,显然放了很久。
“看来他确实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杨婉秋拿起那半块饼,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忍。
陈风则在屋内仔细打量,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上。木箱没有上锁,他轻轻打开,里面除了几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还有一个信封。信封是粗劣的草纸做的,已经有些磨损,上面用毛笔写着“阿木亲启”,寄信地址是“落霞镇”,寄信人是“林伯”。
“落霞镇?”陈风拿起信封,信封尚未拆开,“他还没看过这封信。”
杨婉秋凑过来:“落霞镇……好像在哪里听过。”
“拍卖会上说,血纹玉牌出自三百年前的落霞洞府,”陈风回忆道,“落霞洞府应该就在落霞山,而落霞镇,多半是在落霞山脚下。”他捏着信封,“这林伯,或许与阿木母亲的遗物有关。”
就在两人思索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陈风与杨婉秋对视一眼,瞬间戒备起来——这脚步声绝非普通人所有,带着修士特有的灵力波动。
“哐当!”
木板门被一脚踹开,四个身着黑袍的修士站在门口,为首者正是拍卖会上与他们争夺血纹玉牌的黑风堂修士,此刻他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意,目光如毒蛇般盯着屋内的两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平山门的小崽子,没想到在这里撞见你们!”
其余三个修士迅速散开,堵住了门窗,显然是不想让他们逃脱。
陈风将杨婉秋护在身后,灵犀分水刺瞬间出鞘,冷声道:“黑风堂的人,果然阴魂不散。”
为首的黑袍修士嗤笑一声:“少废话!昨天你们坏了我们的事,今天又出现在这穷酸巷子里,肯定也是在找那个姓木的小鬼!识相的就把他的下落交出来,再把你们知道的玉牌线索说清楚,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想要线索?做梦。”杨婉秋凝聚起水剑,周身水汽缭绕,“有本事就自己来拿。”
“找死!”为首的黑袍修士怒喝一声,突然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刹那间,他周身泛起浓郁的血雾,暗红色的雾气中夹杂着刺鼻的腥气,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的身形似乎拔高了几分,双眼也变成了血红色,散发出暴戾的气息。
“小心!这是邪术!”杨婉秋低喝,“血雾里含着戾气,一旦沾染,轻则心神失守,重则灵力逆行!”
另外三个黑风堂修士也纷纷施展同样的术法,血雾弥漫开来,狭窄的巷子里顿时被诡异的红光笼罩,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杀!”为首的黑袍修士率先冲来,速度比昨夜快了近一倍,带着血雾的拳头直取陈风面门。
陈风不敢硬接,脚下步伐变幻,借着屋内狭窄的空间灵活闪避。灵犀分水刺化作一道寒光,专刺对方破绽,却被血雾挡了下来——那血雾看似稀薄,却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
“师姐,破掉他们的血雾!”陈风大喊,同时一记水弹掷向左侧的修士,逼得他后退半步。
杨婉秋点头,手中水剑嗡鸣,黄级上品功法《滴水剑法》全力施展。只见水剑分化出数十道细小的水箭,如春雨般密集,精准地射向血雾。“滴水穿石!”她轻喝一声。
噗噗噗!
水箭穿透血雾,虽未能伤到修士,却让血雾剧烈波动起来,颜色淡了几分。为首的黑袍修士见状怒吼:“别让她破了术法!”
两个修士立刻转向杨婉秋,挥舞着凝聚血雾的拳头攻来。杨婉秋身形灵动,水剑舞动间,将两人的攻势一一化解,同时不断以水箭消耗他们的血雾。
陈风与为首的黑袍修士缠斗在一起,对方力量极大,每一拳都带着破风之声,逼得他只能游走闪避。但他也发现,这邪术似乎有破绽——施展时修士的气息会变得极其紊乱,尤其是在换气的瞬间,血雾会出现短暂的停滞。
“就是现在!”陈风抓住对方换气的间隙,左手凝聚一枚水弹,灌注了八成灵力,猛地掷向他的膝盖。
“砰!”
水弹炸开,黑袍修士惨叫一声,膝盖处的血雾溃散,露出一道清晰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他踉跄着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惊怒:“你找死!”
就在这时,杨婉秋抓住机会,水剑一挥,一道水绳凭空出现,如灵蛇般缠绕而上,将受伤的黑袍修士牢牢捆缚。水绳上蕴含着精纯的水系灵力,不断冲刷着他身上的血雾,让他无法再催动邪术。
“老三!”另外两个修士见状大惊,想要上前救援,却被杨婉秋的水箭逼退。为首的黑袍修士看着被捆缚的同伴,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陈风与杨婉秋,知道自己这边不是两人的对手,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撤!”
两人迅速释放大量血雾,将身形笼罩其中,借着血雾的掩护,几个闪烁便消失在巷口。
巷子里的血雾渐渐散去,只剩下被捆缚的黑袍修士,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不断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水绳。他看着陈风走近,眼中满是怨毒:“你们不能杀我!黑风堂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木在哪?”陈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刀刃般的冷硬,“黑风堂抓他,到底要那半块玉牌做什么?”
黑袍修士梗着脖子啐了一口,血沫溅在陈风的靴边:“休想……知道!”
杨婉秋上前一步,指尖凝聚的水线缠上他的手腕,灵力顺着经脉往里钻,带着刺骨的麻意:“说不说?水系灵力侵入经脉的滋味,可比血雾邪术难受多了。”
修士的脸瞬间涨红,额上青筋暴起,显然在忍受剧痛。僵持片刻,他猛地喘了口气,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血煞首领修炼了一门禁术,需要凑齐两块玉牌……打开落霞洞府的核心禁制……里面有赤水道人留下的《血煞经》……练成后能吸人灵力……”
“就这些?”陈风追问,分水刺又往前送了半寸,划破了对方颈侧的皮肤。
“还……还要用活人精血温养玉牌……那小鬼的血……最纯……”修士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显然是怕了水线侵脉的痛苦,“我们在城外黑松林设了埋伏……就等他自投罗网……”
陈风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黑风堂修士作恶多端,留着必是祸患。他灵犀分水刺一送,干净利落地刺穿了对方的咽喉。那修士瞪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很快便没了气息。
陈风搜了搜他的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二十多块下品灵石,还有几张绘制粗糙的符箓,看起来威力平平。“就这些东西。”他将灵石收起,符箓随手扔在地上。
“收起来吧。”杨婉秋递过一个灰色的储物袋,“留着尸体万一下一波黑风堂的人来了,这里的人会遭殃的。”
……
两人不再停留,快步离开破瓦巷,直奔城东老槐街。
马伯正在院里打理他的翠竹,见两人匆匆赶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便知定是出了变故。“怎么了?看你们神色不对,拍卖会出了岔子?”
“马伯,我们遇到黑风堂的人了。”陈风简要说明方才的打斗,见马伯面露疑惑,便补充道,“其实我们昨天就和黑风堂结了梁子——昨夜在街角,我们救了一个叫阿木的少年,他手里有半块血纹玉牌,是他母亲的遗物,结果被黑风堂的人盯上了。”
“血纹玉牌?”马伯放下手中的水壶,“就是拍卖会上那个拍出十万灵石的物件?那少年也有一块?”
“是的,”杨婉秋点头,“两块玉牌一模一样,应该是同源。拍卖会上说玉牌出自三百年前的落霞洞府,与古修士赤水道人有关,但具体用途不明。我们在阿木屋里发现一封落霞镇林伯寄来的信,还没拆开,猜想他可能是去落霞镇找这位林伯了。”
马伯摩挲着下巴的胡须,沉吟道:“落霞洞府……赤水道人……我倒是听过些传闻。据说那赤水道人修炼的功法颇为诡异,三百年前坐化后,洞府便成了禁地,里面的宝物引来了无数修士探寻,却都没能活着出来。至于血纹玉牌的作用,我是真不清楚,只当是普通的古物,没想到竟引来了黑风堂这等邪修势力。”
“我们从俘虏口中得知,”陈风继续道,“黑风堂首领‘血煞’需要血纹玉牌完善禁术,已经查到阿木要去落霞镇,正在城外设伏。我们得立刻赶去落霞镇,不然阿木恐怕凶多吉少。”
马伯闻言,脸色一沉:“黑风堂的禁术阴狠毒辣,若是真让他们得了玉牌,不知会害死多少人。落霞山一带禁制重重,你们此去凶险得很。”他转身进屋,片刻后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箓,递给陈风,“这是‘风行符’,能让你们的飞行速度提升三成,或许能赶在黑风堂前面找到那孩子。”
他又叮嘱道:“我年轻时听马钰盈的爷爷提过一句,落霞山的禁制非同小可,寻常修士根本进不去,需得有特殊的信物引导才行。你们既然说玉牌出自落霞洞府,说不定那玉牌上的纹路就是破禁的关键——务必护好阿木和玉牌,万万不能让黑风堂得逞。”
“我们明白,多谢马伯。”陈风郑重地接过风行符,与杨婉秋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坚定。
“快去吧,早一刻赶到,那孩子就多一分希望。”马伯挥了挥手,目送两人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屋,从柜里取出一个陈旧的木盒,里面放着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写着“致马伯亲启——落霞镇林某”。
陈风与杨婉秋辞别马伯,立刻赶往城外。杨婉秋凝聚两柄水剑,两人踏剑而上。陈风将风行符贴在水剑上,符箓瞬间化作一道青光融入剑身,水剑的速度陡然提升,带着两人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天际。
风在耳边呼啸,下方的万朝城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杨婉秋看着远方的天边,眉头微蹙:“赤水道人的禁术若真被黑风堂掌握,恐怕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陈风握紧手中的灵犀分水刺,目光坚定:“无论如何,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阿木是无辜的,那玉牌是他母亲留下的念想,我们一定要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