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存法则,由我重新定义。”
陆沉舟的话语如同最终编译指令,在沈屿混乱的世界里强行写入了一段全新的底层代码。没有询问,没有协商,只有不容置疑的宣告。
旧的系统崩溃了,那催命般的任务和倒计时消失了,但沈屿并没有感受到预期的轻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无处遁形的束缚感——他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似乎都被纳入了名为“陆沉舟”的、更加庞大而精密的运行体系之中。
……
新“法则”下的生活,以一种近乎专制的细致,铺陈开来。
陆沉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份极其详尽的、堪比航天器发射清单的日程表,精确到每分钟。
06:00:起床,晨跑(由陆总亲自监督,距离与配速根据前日身体状况动态调整)。
07:30:早餐(食谱由营养师制定,陆总确认)。
08:30- 11:30:声乐训练(陆总亲自指导,重点:气息控制与情感表达真实性)。
11:30- 12:00:乐理知识学习(陆总指定教材)。
12:00- 13:00:午餐及休息。
13:00- 16:00:舞蹈训练(陆总亲自指导,重点:核心力量与动作精准度)。
16:00- 17:00:体能强化(针对薄弱环节,陆总设计专项)。
17:00- 18:00:自由时间(限室内,可使用电脑进行“无害”编程或音乐制作)。
18:00- 19:00:晚餐。
19:00- 21:00:理论学习(包括但不限于娱乐圈规则、媒体应对、剧本分析,由陆总或周谨讲授)。
21:00:洗漱就寝。
这份日程表被打印出来,贴在客厅和客房的醒目位置。沈屿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时间块,感觉自己不像个练习生,更像一台被输入了严格指令、正在进行极限压力测试的精密仪器。
而陆沉舟,就是那个唯一的、拥有最高权限的系统管理员。
晨跑时,沈屿稍微喘得厉害些,陆沉舟便能立刻“听”到他内心“要不要假装扭到脚”的偷懒念头,然后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配上一句:“呼吸节奏乱了三拍,加跑五百米。”
声乐训练时,沈屿试图耍点小聪明,用一些取巧的转音技巧掩盖某个音域的气息不足,陆沉舟甚至不用他唱完,直接打断:“左声道偏移,喉部肌肉代偿过度。重来,用横膈膜,不是喉咙。”
舞蹈训练时,沈屿因为前一天的体能消耗,某个跳跃动作落地稍显绵软,陆沉舟会立刻叫停,不是用语言,而是直接上手——捏住他的脚踝,调整角度;按住他的后腰,要求绷紧;扶住他的肩膀,纠正姿态。那带着薄茧的指尖和不容抗拒的力道,每次触碰都让沈屿头皮发麻,却又无法反抗,只能被动地接受这种“物理调试”。
他甚至剥夺了沈屿最后一点“隐私”——客房的网络权限被彻底关闭,只能使用陆沉舟指定的几款离线音乐制作和编程软件。周谨送来的所有物品,包括书籍和衣物,都需要经过陆沉舟的过目。
沈屿感觉自己像一段被放在隔离沙箱里运行的代码,所有的输入输出、所有的资源调用,都被严格监控和限制。
他试图抗议,试图争取一点自主权。
“陆总,我觉得这个训练强度是不是……”在一次累得几乎虚脱的体能训练后,沈屿瘫在地毯上,小声嘟囔。
“你觉得?”陆沉舟站在他面前,逆着光,阴影将沈屿完全笼罩,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你的‘觉得’,在我的评估体系里,可信度为负。”
沈屿:“……”
【暴君!独裁者!】他在内心疯狂刷屏。
“辱骂管理者,”陆沉舟淡淡开口,精准捕捉,“加练一组核心。”
沈屿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
然而,在这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掌控下,沈屿却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体能确实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十公里跑下来不再像要死掉一样。他的气息变得绵长稳定,高音不再那么飘忽。他的舞蹈动作虽然依旧谈不上多么优美,但至少干净利落,卡点精准,力量感十足。
更重要的是,陆沉舟的指导虽然严苛,却异常精准有效。他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沈屿最根本的问题所在,然后用最直接(有时是物理上的)的方式逼他改正。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无效的重复,每一次训练都像是一次高效的代码优化。
沈屿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在脑子里,用程序员的思维去解读陆沉舟的“新法则”。
【陆沉舟 = 最高权限管理员】
【我的身体机能= 需要优化的系统性能】
【训练项目= 性能测试与压力调试】
【他的触碰与纠正= 物理层面的参数调整与bUG修复】
【生存= 维持系统在管理员认可下的稳定运行……】
这种诡异的“适配”让他感到一种荒诞的平静。仿佛只要他遵守这套由陆沉舟定义的“语法”,就能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找到一种扭曲的、但确实有效的生存模式。
这天晚上,理论学习时间。陆沉舟罕见地没有处理公务,而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屿对着一个复杂的娱乐圈关系图谱皱眉。
沈屿看得头大,忍不住小声吐槽:“这人际关系比依赖库冲突还难调……”
陆沉舟抬眸看他:“用你的方式,理解它。”
沈屿愣了一下,随即试探性地,将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想象成不同的程序模块、ApI接口和数据流。谁和谁合作是“函数调用”,谁和谁对立是“进程互斥”,资源争夺是“内存分配冲突”……
当他用这套逻辑去梳理时,原本一团乱麻的关系图谱,竟然渐渐清晰了起来!
他兴奋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陆沉舟,像个终于解出难题的孩子:“我好像……有点懂了!”
陆沉舟看着他那副因为找到解决方法而发自内心雀跃的样子,眸光微动。他能“听”到沈屿脑海里那套自成体系的、乱七八糟却又意外有效的“代码逻辑”。
他没有表扬,只是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浅得几乎不存在。
“还不算太蠢。”
沈屿得到这近乎“肯定”的评价,心头莫名一暖,连日来的疲惫和压抑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他低下头,继续研究那张图谱,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陆沉舟看着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和重新变得专注的侧脸,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重新将视线落回手中的平板电脑上。
客厅里,只剩下沈屿偶尔在纸上写画的沙沙声,和两人平稳的呼吸。
新的法则冰冷而专制。
但在这套法则下运行的第一行“代码”,似乎……编译得还不错。
沈屿没有意识到,当他开始用陆沉舟的规则去思考,当他在陆沉舟的掌控下取得进步并因此感到愉悦时,他正在被一点点地、更深地编织进那张名为陆沉舟的网中。
而系统的崩溃,或许并非解放,只是将管辖权,从一段冰冷的程序,彻底移交到了一个更加难以揣测的……活生生的“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