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摘菜的刘李氏和儿媳妇说着话,不时回头看那在磨机子的俩兄弟,见刘少群和刘少忠两兄弟把磨好的番薯弄得满院子都是,过来就骂道,“跟你们那死了的娘一个德行,都是懒驴拉磨,一会给我收拾干净了,不然皮给你抽紫了!”
“知道了,奶,”刘少群怯懦的小声回答,不敢看他奶,刘少忠胆子大点,顶嘴道,“磨番薯那里不会溅得到处都是,想不溅那就不要磨!”
“哥,咱别磨了,我想去舅舅家找娘!”
刘李氏一听刘少忠的话,立刻就回头抄起竹条,就要来抽,“你个丧门星生的小畜生,你敢不磨,我腿给你打折了!”
“你一直打我和我哥哥姐姐,还害得我娘喝农药,我要去找我大舅来,捶死你!”
刘少忠围着机子就和刘李氏转起圈来,眼里留着泪,只想着往自己舅舅家去,自己的舅舅们每次自己去,都是有啥好吃的紧着自己和哥姐,不像奶,只会打他们。
“你个小畜生,你别跑,还想让陈再光来打我,我看你跑不跑得出这门,贵芹,把门给我闩住了,今天我非得好好整治这小畜生不可!”
二媳妇何贵芹见自己那跑起来肉一颠一颠的婆婆,被刘少忠溜着跑,追打得狼狈不堪,想笑却只能憋着,这会借故去关门,转身之际,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住。
就在何贵芹要将大门关上之时,就见自己的老娘何吕氏朝这走来,见自己女儿站门口,脸上带着笑就道,“贵芹,你婆婆在不在家?”
何贵芹这会脸上还带着笑,见自己娘来了,笑着指向里屋,“婆婆正教训大伯家的小子呢,娘,您来是有啥事?”
“好事,大好事,走,进去说,”何吕氏笑着把自己女儿拉进屋,见刘李氏拿着竹条,追着陈莲香的小儿子,这会正扶着腰喘着粗气,“你个……小畜生,你别让我逮到,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生的……”
“累死……老娘了!”
“哎呦,亲家,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还打上孩子了,快住手,”何吕氏忙过来扶住刘李氏,把她手里的竹条顺手给拿了过去,往边上一扔。
刘李氏见是亲家来了,喘了口气,走到边上拉过小竹凳就坐了下来,“亲家你过来是有事?”
何吕氏瞅了一眼刘少群和刘少忠,又看了一眼还在带自己外孙的刘少玲,凑到刘李氏耳边小声的说道,“你还不知道,老陈家的海外阔亲戚回来寻亲了!”
刘李氏闻言眉头一蹙,“拉倒吧!老陈家穷得祖屋都快倒了,都没钱翻修,有个屁的海外阔亲戚,亲家你那听来的这破消息。”
“我骗你干啥,昨天,整个连寨的人都看到了,”何吕氏比划着手,小声的说道,“那家伙,开着辆小轿车,贼气派,带了老多从阿美莉卡带回的米面肉和饼干罐头。”
“光是发给围观的人,出手都是华子烟,往家里都抱了半纸箱的华子,酒都是一袋袋往屋里提的!”
“手上,带着这么大的一块金表,他那个洋媳妇,脖子耳朵手上,那是穿金戴银的,以前地主家的阔太太都没这架势,你说我能骗你!”
“你亲家发达了!”
刘李氏越听越觉着玄乎,看了一眼还梗着脖子站那的刘少忠,问何吕氏,“来的是老陈家什么亲戚?”
“听连寨的人说,是你亲家陈显贵当年下南洋的二叔家的孙子,在阿美莉卡发了大财,回家拉扯老陈家来了,亲家,你大儿媳莲香这层关系在,以后跟着发达了,可莫要忘了帮衬帮衬老妹我啊!”
“咱都是亲家不是!”
刘李氏这会听了何吕氏的话,肠子都悔青了,老陈家那海外阔亲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让她怎么上自己亲家的大门去攀这门亲。
这会要是去了,黄兰芝那个泼妇,非得一粪水直接浇她脸上不可,陈莲香的那几个兄弟和一帮堂兄弟那天气势汹汹,拿着棍子扁担的来她家,她当时也是色厉内荏,事后腿肚子都打颤。
刘李氏只得小声的问何吕氏,“莲香怎么样了,死了没?”
何吕氏一愣,她这几天回了娘家,老娘生病卧床照顾了几天,也不知道刘家发生的事,才回到家,就听自己的儿媳妇聊起这事,当即就高兴的往自己女儿这来。
当时还觉着自己女儿嫁到刘家,也算是明珠暗投了,没成想,柳暗花明,女儿的妯娌娘家竟然还憋出了个海外回来的阔亲戚,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凭着这层关系,这亲不就攀上了,以后多走动走动,好事不就有了,可这会刘李氏问出的话,差点让何吕氏闪了腰。
“亲家,莲香咋了,你怎么还咒起自家大媳妇来了?”
“我娘让她给逼的都喝农药了,”不远处听到何吕氏高声疑问的刘少忠,直接就大声的说出,也算是替何吕氏解了惑。
何吕氏人都差点傻了眼,原还以为是要攀上阔亲戚了,以后跟着沾光,没想到,这是要结仇啊!
“哎呦!我的老姐姐呦,你这是闹的哪门子妖啊!”
“怎么好好的,还闹的让莲香喝了农药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谁给送的医院,送那个医院了,”何吕氏这会比刘李氏还急,眼看即将攀上亲的阿美莉卡华侨,这是要飞啊。
“娘,是大嫂家的兄弟过来,给送的医院,当时说是送县人民医院去了,”何贵芹在边上听完了自己婆婆和老娘的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何吕氏听后,不解的问刘李氏,“莲香住院了,是国民现在在医院那边守着吗,你这个做婆婆的,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刘李氏顿时一脸尴尬说不出话来,还是刘少忠接着补刀,“哼,奶当时还不让我爹送我娘去看病,说死了一了白了!”
“是我四舅他们送过去的,奶还拉着不让我爹去!”
“那国民现在人呢?”何吕氏听完刘少忠的话,人都傻了。
“在队里上工呢,”刘李氏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这个时候还上啥工啊,快去县医院看看啊,哎哟,这亲戚给你们处得,都快成死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