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实验室里,光线被刻意调暗,只有操作台中央一束冷白的光落在雷古勒斯·布莱克安详却诡异的脸上。他的皮肤触手微温,仿佛沉眠,拒绝接受“尸体”这个冰冷的定义。
斯内普正专注于调配一种用于骨骼年龄鉴定的魔药。
他的动作精准而迅捷,苍白修长的手指直接接触着那些或危险或珍稀的材料,没有任何隔阂。
伊莎的目光落在他光秃秃的左手上。
之前她就注意到斯内普不习惯戴手套,伊莎理解对于一位顶尖的魔药大师而言,那织物即使再卓越,也是一种感知上的阻隔。
但是一丝极淡的悔意掠过心头,为了那份被浪费的、艾莉西亚攒了一年的心意。
可是当她早上对艾莉西亚表达这份歉意时,妹妹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坦然。
“没关系呀,伊莎。礼物就是要被使用才有价值。”艾莉西亚为自己能帮到姐姐而高兴,最近她一直跟着邓布利多,耳濡目染之下竟然真的让她说话都颇具几分哲理。
来自艾莉西亚和邓布利多良好互动结果,让伊莎决定,她应该给予这位不擅长自我关照的魔药大师一些更真诚的关心,用以避免未来可能的交恶。
这也关乎风险考虑:如果他们的研究,意外触发了雷古勒斯身上的黑魔标记,进而共鸣了斯内普臂上的那个……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他很可能瞬间暴露,甚至生命都会受到威胁。
而现在,西弗勒斯·斯内普关联着她稳定的魔药来源,亦即关联着她自身的安危。
斯内普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甚至连目光都未从手中的水晶杵臼上移开,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冷哼,打断了她:“希尔小姐,如果你那无处安放的眼睛必须要盯着什么,请至少等到我们确认眼前这具‘艺术品’的基本信息之后。”
他敏锐的察觉到对方在自己的左手上盯了很久,这话奇异地没有太多尖锐的敌意,更像是某人心虚的掩饰。
在伊莎·希尔将注意力转回雷古勒斯身上的时候,斯内普悄悄的舒了一口气,伊莎·希尔今天看他左手手腕看了很久,那只是魔药的副作用。
斯内普动作略显粗暴地将配置好的、泛着珍珠光泽的试剂滴在雷古勒斯的手腕骨骼处,仿佛想借此动作驱散某种萦绕不去的烦恼。
几乎同时,伊莎指尖萦绕起银色的炼金符文,虚按于其颅骨上方。
两种力量同时作用。
魔药的光泽在皮肤下勾勒出细微的年轮,炼金符文则读取着骨骼深处沉寂的时光印记。
结论在寂静中交汇,清晰无误。
“十八岁。”斯内普报出数字,声音低沉。
他放下试剂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目光在那个过于年轻的容颜上停留了一瞬,便迅速移开,转身去取下一步分析所需的材料。
“真是……太年轻了。”伊莎轻声说,她灰色的眼眸静默地注视着台上的男孩,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某种过往。
这声轻语,让斯内普回忆起艾莉西亚那句天真而残忍的话“伊莎最好的朋友带着她的灵魂死去了。”
那时候,伊莎·希尔多大呢?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窜起。
和他失去莉莉时一样大吗?
也是这般刚刚成年,便被命运夺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光,从此背负着沉重的枷锁,在黑暗中踽踽独行?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为了莉莉,也为了此刻脑海中勾勒出的、另一个年轻女巫破碎的过去。
他强行压下这不合时宜的共鸣。
“感叹时光的虚耗毫无意义,希尔小姐。”他背对着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甚至比平时更添几分刻薄,仿佛在嘲讽自己刚才瞬间的软弱,“专注于我们眼前的任务,多愁善感只会干扰判断。”
伊莎收回了目光,看向斯内普紧绷的背影。
她敏锐的发觉男巫的情绪不太对劲,她没有去刨根问底,而是将视线重新回到雷古勒斯身上“活着被改造,与死后被炼制,魔力回路会存在根本性差异。我负责监控并隔绝可能的外部魔力反噬,麻烦你来进行深层组织采样。”
实验室里,两人不再交谈,只剩下魔力流动的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