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蛇踏入房间的瞬间,身后传来沉重的闷响,来时的门在他们身后合拢了,严丝合缝,仿佛从未开启。
斯内普的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
他的脸色在跃动的火光下显得比平时更加苍白,额角还残留着未拭净的细汗。
伊莎的手稳稳扶着他的肘部,指尖传来的温度透过衣料。
就在这时,房间四角的古老壁架突然腾起幽蓝的火焰。
如同鬼火般悬浮的魔法火焰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森然,在书架上投下扭曲跳动的阴影。
胡安化身的黑蛇迅速游向最近的墙壁,竖瞳警觉地扫过那些蒙尘的书架。
片刻后,他在书架侧面发现了一道浅浅的、与石门类似的蛇形凹痕。他昂起头,发出一串低沉的震颤音。
书架侧壁无声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更窄的通道。
“别走散了。”伊莎的声音响起,她的视线在宽大的石制书桌与满墙书架间缓缓扫过,“等一会儿再去那边。先收一下战利品。”
这句话意味着胡安暂时还不能变回人形。
黑蛇的尾巴重重拍打了一下石质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充分表达了它强烈的不满。
胡安被困在这副躯体里,既不能说话,也不能亲手翻阅那些积灰的典籍,这对一个好奇心旺盛的旅人来说,无异于酷刑。
“你自己去那边的话,”伊莎瞥了它一眼,语气里带着老朋友之间才有的揶揄,“会丢掉的。”
虽然绝不认可“路痴”这个标签,但胡安确实有过太多次在陌生魔法空间里被困的经历。
黑蛇悻悻地盘起身体,不再制造动静,只是竖瞳仍不甘地瞪着那条新发现的通道入口,仿佛能用目光将它瞪穿。
斯内普已经缓步走向最近的书架。他抬起魔杖,杖尖流淌出细密的银色光丝,轻柔地探向那些尘封的卷轴和典籍,试图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书籍。
伊莎则走向房间中央那张宽大的石桌。
她的指尖在桌面上轻点,几道温和的复原咒拂过几张早已脆化、墨迹几乎褪尽的羊皮纸。
纸张在魔法的作用下缓慢恢复韧性,上面的字迹重新变得清晰可辨。
一种无言的默契在书房中展开:斯内普的目光稍作停留,伊莎便会将它平稳地送至石桌空处并且复原;而伊莎在桌面上发现的任何可能有价值的物件,也会被同样送至斯内普手边。
整个过程流畅且高效,黑蛇胡安在角落里盘踞着,竖瞳来回转动,看两人的眼神颇为欣慰——就像长辈看着两个终于学会和睦相处的孩子。
斯内普的目光终于在一本大部头上停留许久。
书脊上烙着蜿蜒的蛇形纹章,下方是一行如尼文:《斯莱特林的咒语书》。
他小心地将它打开,皮革封面冰凉粗糙,书页在手中翻开,停在其中一页。
上面用凌厉的字迹记录着一系列关于灵魂剥离、意识转移、以及……永恒存续的禁忌研究。
段落间的逻辑冷酷得令人心悸,将生命的延续简化为魔法公式的推演,将灵魂的完整性视为可以拆解重组的材料。
斯内普合上咒语书,将它收起来。
他转头看向伊莎,发现她正捧着一本看起来相对朴素、褐色皮革封面的册子。册子很薄,边角磨损严重,像是被人反复翻阅、摩挲过无数次。
那是斯莱特林的日记。
伊莎一页页翻看着,动作很轻。
随着阅读,她的眉头微微蹙起,唇线抿得越来越紧。
斯内普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摊开的页面上。
字迹与咒语书中那种凌厉不同,显得更加潦草、更加情绪化,甚至有些凌乱:
“戈德里克今天对我说,我的想法是错的。麻瓜不会把我们全部杀掉。
他太天真了。怎么会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生活空间呢?他们已经证明了,只会掠夺、只会恐惧。可戈德里克不信,他总说‘还有善良的人’。”
……
“我拒绝了麻瓜种入学。她们都不同意,赫尔加劝我宽容,罗伊娜说知识不应设限,戈德里克……戈德里克也劝我,说霍格沃茨应该庇护所有小巫师。
她们不懂。秘密只要被其他人知道了,就无法守住。我已经看到了战乱的未来——不是现在,是百年后,千年后。混血巫师尚有其他退路,麻瓜巫师更是如此。
他们怎么可能不对家人说明自己的巫师身份?一旦说了,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切片、抽血、研究……像对待怪物一样。我们做错了什么呢?只是生来不同。
戈德里克,你会后悔的。”
……
“我决定离开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城堡已经建成了,她们三个足以维持。我要更深入地研究黑魔法,不是为杀戮,是为生存。我需要永生——不是为我一人,是为保留火种。巫师迟早会消失,被同化,被吞噬。只有我能……我决定了。
戈德里克,你会怎么说呢?你还会来这里找我吗?
如果你来了,看到这,你会说什么呢?
……
我们曾经约定好,绝不伤害彼此。
可是戈德里克,今天你举起格兰芬多宝剑砍向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呢?
那些猎巫人……他们真的不该死吗?我们的性命,就不是命吗?
黑魔法只要是对那些值得被伤害的人,那还只是黑魔法吗?我在门上设置了钻心咒,如果你不使用就绝对进不来,需要三个人一起,你们会怎么选择呢?”
日记在此处戛然而止。
伊莎合上了日记。她的指节有些发白,握着册子的手微微收紧。
在刚才阅读最后几行时,她敏锐地感觉到,站在她身旁的斯内普,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右手,朝盘踞在远处的黑蛇做了个简单的手势。
胡安立刻游了过来,顺着她的手臂攀上,最后缠绕在她的左腕上,细长的身体传递着关切的温度。
“走了。”伊莎说。
她将日记小心地收起,另一只手则自然地扶住斯内普的肘部,不再是礼节性的搀扶,而是更坚定、更接近支撑的姿势。
斯内普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