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
夜幕降临,巨大的探照灯将停机坪照得如同白昼,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紧张尘埃。
沃罗诺夫将军虽然在火车站的行动中扑了个空,但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对方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火车站是障眼法,那么真正的突破口,很可能就是机场。
因此,今天机场的安保力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加强了三倍。
明面上,是机场安保和边防警察在例行巡逻。
暗地里,数十名身着便装的克格勃特工,像猎犬一样散布在航站楼的每一个角落,死死盯住每一个可疑的目标,尤其是通往货运区的各个通道。
一张针对“国家叛徒”的天罗地网,已经悄然张开。
而在离机场不远的一家酒店房间里。
李卫东正站在窗前,平静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机场。
“老板,沃罗诺夫的人已经把机场围得像个铁桶。”
德米特里站在他身后,语气凝重,“我们的人传回消息,所有通往货运停机坪的入口,都有双重岗哨。”
强行闯关,绝无可能。
“铁桶?”
李卫东笑了。
“那就让这个铁桶,自己乱起来。”
他转过身,拿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
“第一幕,可以开始了。”
……
晚上八点整。
机场国际出发大厅。
一大群金发碧眼,穿着高档风衣,拎着名牌行李箱的“德国游客”,突然出现在汉莎航空的值机柜台前。
他们大约有二三十人,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梳着油头的中年男人。
“什么?航班延误?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中年男人将一份德文报纸狠狠拍在柜台上,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俄语咆哮着。
“我跟巴伐利亚州长的晚宴要迟到了!这个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赔钱!必须赔钱!还要给我们所有人安排五星级酒店!”
他身后的“游客们”也立刻鼓噪起来,纷纷用蹩脚的俄语和德语大声抱怨,一时间,整个出发大厅都充斥着他们夸张的叫喊声。
机场的地勤人员和安保立刻围了上来,试图维持秩序。
但这些“日耳曼人”根本不听劝,反而变本加厉,有的人甚至开始推搡行李车,制造更大的混乱。
克格勃的几名便衣特工皱着眉看着这一切,但他们也无可奈何。
在如今这个敏感时期,涉外纠纷是最棘手的。他们总不能把一群“尊贵的德国商人”直接拷起来。
整个航站楼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吸引了过去。
第一场戏,成功开演。
李卫东放下对讲机,换了一个频道。
“伊万,到你了。”
……
机场外围,一号安检口。
伊万少校,这位边防军官,今天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肩章擦得锃亮。
他带着一整队荷枪实弹的边防军士兵,气势汹汹地堵在了安检口。
“例行检查!我们接到情报,有恐怖分子企图从机场渗透!”伊万对着机场安保负责人,一脸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由我们接管,进行反恐演习!”
安保负责人当场就懵了。
反恐演习?
他怎么没接到任何通知?
“伊万少校,这不合规矩!你们不能……”
“规矩?”伊万冷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现在国家安全就是最大的规矩!还是说,你们想妨碍我们执行公务?或者,你们跟恐怖分子是一伙的?”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安保负责人脸都白了。
双方的人马立刻对峙起来,互不相让。
争吵声越来越大,很快就从口角升级到了推搡。
“不许动!谁敢再上前一步!”
“放下枪!这里是机场,不是你们的军营!”
双方剑拔弩张,整个机场的安保指挥系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军地矛盾”,瞬间陷入了半瘫痪状态。
所有安保力量都被调集过来,试图平息这场即将失控的冲突。
第二场戏,完美上演。
酒店房间里,李卫东看着远处闪烁的警灯,拿起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通讯器。
“德米特里,该你上场了。”
“清场,封路。”
……
机场,通往远机位的内部道路上。
几辆挂着军用牌照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呈品字形,死死堵住了路口。
车门打开,德米特里带着他手下最精锐的几名特种兵跳下车。
他们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从后备箱里拿出几个写着“军事演习区域,禁止通行”的巨大警示牌,立在了路中央。
闻讯赶来的机场调度人员刚想上前质问。
德米特里只是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深红色的证件。
当调度人员看到证件上那枚熟悉的,代表着国防部直属单位的徽章时,他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什么也没问,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第三场戏,以最不容置疑的方式,落下帷幕。
三场大戏,同时上演。
一场商业纠纷,一场军警冲突,一场军事封锁。
整个谢列梅捷沃国际机场,被搅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所有人的注意力,所有的安保力量,所有的通讯频道,都被这三件同时爆发的“紧急事件”牢牢占据。
没有人注意到。
在机场最偏僻的角落,货运通道的入口处。
那里的双重岗哨,因为人手被紧急抽调去处理航站楼和安检口的“危机”,已经变得形同虚设。
李卫东站在窗前,看着这由他亲手导演的混乱,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他拿起对讲机,发出了最后的指令。
“卡捷琳娜,通道已经干净了。”
“开始转移。”
在机场一个不起眼的员工宿舍区。
卡捷琳娜和她的学生志愿者们,立刻行动起来。
七百多名专家和他们的家属,早已被分成数十个小队,伪装成清洁工、维修工、深夜送餐员等各种身份。
在卡捷琳娜的带领下,他们利用混乱做掩护,像一道道无声的溪流,悄无声息地,分批汇入了那条此刻无人看管的货运通道。
一切都有条不紊。
混乱,即是阶梯。
而李卫东,早已站在了阶梯的顶端。
卡捷琳娜带着最后一批家属,几个抱着孩子的母亲,快步走进了黑暗的通道。
在她们的身影消失在入口的那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远处酒店那扇明亮的窗户,脸上充满了心悸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