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年一听又要做椅子桌子,急了:“这……这我们还没开工呢,自己都缺木头!”
周念念却快速盘算了一下:十把椅子八块一把八十,五张桌子十五一张七十五,总共一百五十五。几根松木梁的市场价,大概在七八十顶天了。这胡会计是想占点便宜。但眼下己方理亏,纠缠下去耽误工期,影响也不好。
她拉住周福年,对胡会计说:“胡会计,十把椅子五张桌子,按我们的定价是一百五十五。您那几根梁木,市价大概在七十到八十。这样,我们愿意吃点亏,按一百块的价值,给您做六把椅子,三张桌子,样式和质量绝对保证,一个月内交货。就当是我们向阳大队,为这次的误会,给前进大队赔个不是,也结个善缘。您看如何?如果不行,咱们就只能按市价赔钱了,我们暂时也确实困难。”
胡会计琢磨了一下,六把椅子三张桌子,市价也得一百出头了,自己并不亏,还白得了家具。而且周念念这话说得漂亮,给了台阶下。“成!周厂长是个爽快人!那就这么说定了,六把椅子三张桌子,一个月,质量不能差!回头我让我们支书跟你们补个条子。”胡会计达成了目的,语气也好了不少。
送走胡会计,周福年还是气不顺:“这明显是讹人!”
“大伯,消消气。”周念念劝道,“是咱们先用错了料,赔礼是应该的。吃点小亏,换来个和气,也省得他们以后找麻烦。而且,这也算多了一笔‘订单’,虽然没现钱,但用了他们的木头,咱们也省了点买木料的钱和运输功夫。不亏。”
周大木磕了磕烟袋,叹道:“念念说得对。是咱们理亏在先。这丫头,处理事情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稳当。”
解决了这个小风波,周念念又把今天拿到订单的好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一听,精神都是一振,周福年更是把刚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太好了!有了订单,咱们心里就有底了!明天我就催着他们把仓库快点修好!木料的事……”
“木材站那边,我让四哥明天去沟通,看能不能凭订单合同赊欠或分期。供销社和学校的定金,我明天再去争取一下。”周念念安排着,“两位周师傅,工人培训不能停,特别是按照拆分法,每个人负责的环节要尽快熟练起来。”
安排好这些,天色已晚。周念念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心里却感到一种充实的踏实感。创业维艰,问题总会一个个冒出来,但办法总比困难多。
饭桌上,钱秀音听说了订单和木材站的事情,又听说解决了前进大队的木料纠纷,看女儿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骄傲:“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东奔西跑,还要跟这些老油条打交道……唉,快多吃点,看这几天瘦的。”
周向阳也感慨:“今天看念念跟供销社主任、小学校长说话,那叫一个不慌不忙,有理有据,我都佩服。”
周念念笑着扒饭:“都是被逼出来的。”
正吃着,周向阳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念念,今天下午我去还卡车的时候,碰到顾技术员了。他问起你去推销顺不顺利,我说了拿到订单的事。他好像挺高兴,还问我木材站那边要不要他跟着一起去,说他跟那边一个副站长以前打过交道,或许能说上话。”
周念念筷子顿了顿。顾景森……他总是在这种细节处,提供着恰如其分的帮助。
钱秀音这次没立刻发表意见,只是给周念念夹了块鸡蛋,嘀咕了一句:“这小子……倒是有心。”
周富贵看看媳妇,又看看女儿,憨憨地笑了:“多个人帮忙,总是好的嘛。”
周念念咽下饭菜,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又有一丝复杂的涟漪。她点点头:“嗯,那明天麻烦四哥跟顾技术员说一声,如果他方便,一起去木材站看看也好。多个人,多份力。”
夜深人静,周念念躺在炕上,望着窗外疏朗的星空。订单、木材、生产、销路……一条条线在脑海里交织。还有顾景森那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
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挑战,但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家人的支持,有乡亲的期盼,有伙伴的援手,更有自己那颗不甘平庸、想要改变命运也改变家乡的心。第二天,周向阳果然叫上了顾景森,三人一同前往县林业局下属的木材站。顾景森今天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工装,看起来干净利落,话不多,只是听周念念说明情况时格外专注。
木材站的副站长姓孙,是个面色红润、声音洪亮的中年人。看到周向阳和周念念,又瞥见顾景森,脸上露出点笑容:“小顾?你怎么也来了?”
顾景森上前一步,客气地打招呼:“孙站长,好久不见。这两位是向阳大队的周向阳同志和周念念同志,他们大队想办个家具厂,需要采购一些木材,我带他们过来看看。”
孙站长打量了一下周念念,显然对她这么年轻却是一厂之长的身份有点意外,但看在顾景森的面子上,态度还算热情:“哦?向阳大队,听说你们搞了个头花厂,挺红火。办家具厂?有想法!不过木材嘛,现在也紧张,咱们站里主要是供应国营单位和有计划的集体生产。”
周念念立刻拿出供销社和镇小学的订货合同,还有大队开具的介绍信和初步规划说明,双手递过去:“孙站长,这是我们刚接到的订单,还有我们大队办厂的计划和介绍。我们确实急需一批木材启动生产,保证按时交付订单。我们知道木材紧张,所以想问问,能不能先支付一部分定金,等我们交货收到货款后,再结清尾款?或者,有没有可能先赊欠一部分普通木料,我们用订单合同做抵押?我们向阳大队集体担保。”
孙站长接过材料,仔细翻看。供销社和小学的合同虽然量不大,但公章鲜红,做不得假。计划书也写得条理清晰。他沉吟着,手指敲着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