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歇斯底里的夭九瞬间,捂住半边脸,眼神中满是愤怒与委屈,脸上火辣辣的。
王老头儿甩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半天不知道怎么收回来。他没忍住,给了夭九一个大逼兜,那是多么恨铁不成钢,才能对自己这一巴掌如此错愕。
老太爷轻叹一声,左手一甩,三阶法阵环绕夭九展开,右手向下一压,又是一道三阶法阵压下,强大的威压压下,夭九单膝跪地,苦苦支撑,法阵上隐隐有玄武虚影,威武庄严,有环镇四方之势。
老太爷缓缓开口:“小九啊,你还小,很多事不该你一个孩子来背负,待你既冠之后,再说吧。”
老太爷转身,甩手成阵,见二人要走,夭九慌了,像个小孩子,刚要触及到的糖果被快速抽回,心中突然落空。
他用力拍打的法阵,岿然不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感受绝望和无助。
“我不想等!”
夭九大声喊,他要抓住这新希望中的稻草。
他不能等,他感受了太多的待到,那种无尽的煎熬,他害怕永远望不到头的煎熬……
顶着玄武的千钧重压,夭九缓缓起身,在王老头儿帮他冷静后,他重拾自己的方向。
他要强大起来,他要保护娘亲,保护菲菲还有石猴儿……
他还要找回父亲,让母亲不再对月抹泪。
以前他碌碌无为,不知道怎么做,现在有了路,很明确、很有力量的一条路。
“我不想等了,太爷爷。”
夭九的呼喊中带着些哭腔和坚决。
“这些年来,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在无数个清晨的餐桌边;在无数次注视犁头空把手上;在无数个夕阳填满的门框里,我多想看到他的身影,但是等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冰冷的溪水潺潺;只是无数个夜里月光下,母亲偷偷地抹泪;只是夜色一遍又一遍地将门框抹黑,直到什么都看不见,所以我宁愿一个红薯一天餐,也不愿意到桌边;宁愿偷你的酒喝,熏醉后被娘亲痛骂一顿,也不愿她一人静对月光;宁愿打鱼采药,弄得衣衫褴褛,让她缝补到深夜,也不愿她望着沉重的农具发呆。”
夭九扑腾跪在地上,嗷嗷痛哭,宣泄着心中的委屈,鼻涕和着眼泪,连接到地面。
……
“母亲想为我扛下所有,你们都说我还是孩子,这也不让管,那也不让知道,但是你们可知道我内心的痛苦与无助。”
抽泣声断断续续,他撑在法阵上的双手滑下,撑在地上。
“呜——呜——”声绵绵传出。
两个老头停下脚步,低下头,对于桃花村的守护们,他们觉得自己亏欠太多,内疚让二人不忍直视面前这个孩子。
片刻后……
老太爷严肃道:
“小九,你真的准备好了?”
“踏上这条路,你便要抛弃你的母亲,离开你最好的朋友,背负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骂名,甚至为此付出你的生命,还不能让人知道和理解,你可能做到?”
“就像你父亲一样……”
当说出后面那句时,老太爷尽量将头抬高,不让眼泪溢出,王老头儿则是不停眨眼,将眼泪向里面赶。
守护的孤独,是每一代桃花村守护必须承受的,默默无闻,甚至抛妻弃子,将凡人蒙在鼓里,只为让他们快乐的生活下去。
“如果拥有守护亲人的力量,会让我九死一生,那么我愿意做那个‘忘恩负义’之人!”
夭九的声音虽然小,但其中的决绝,无比坚定。
最终,自己还是做了和父亲一样的选择,用男人的方式,默默扛起……
半晌,三人的情绪都调整得差不多,王老头儿与老太爷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只需要一个眼神。
在昏暗的夜里攀登这数丈悬崖,得多大的勇气。
老太爷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悬崖,思忖,这种一往无前的心志,不正是吾辈修士最难能可贵的品质吗。
况且夭九素来要强,又执拗,如今被他窥得桃花村的秘密,又身具两大神物,再加上觉醒的神级元阵,如今想要封印他的修为和记忆,恐怕是难于上青天了。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夭九的担当,小小年纪,竟能放下心中最后的温存,选择这种冰冷的守护。
只是他是否能做到,还待以观后效。
最重要的是,植树人的成长,他似乎阻挡不了。
大势所趋,天意……
老太爷也望不出这桃花村的范围,只能尽己所能,多些守护。
老太爷对王老头儿微微点头,袖袍一挥,法阵撤去。
王老头儿搀起夭九的手臂,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道:“你想知道的一切,只有成为桃花村的守护者,才有资格知道,这是咱桃花村世世代代的规矩,誓言用一生来守护桃花村以及桃花村的秘密。”
王老头儿从与夭九面对面,变成肩并肩,王老头儿微微抬起头,望着远处的桃花林,继续给夭九解释:“桃花村自古都是及冠之后,且至少有一子嗣,方有资格参加守护试炼,通过者留下成为桃花村守护,而失败者几乎都在试炼中失去生命,一但被选中作为桃花村守护,要么永远地离开亲朋,要么永远背负着陌生的一面,面对身边的所有人。
王老头儿:“即使这样,你可还要坚持你的选择?”
夭九:“我不想活在一个无知的世界中,就连痛苦的来源都不知道的地方。”
王老头儿再次看向老太爷,又继续向夭九讲解。
“鉴于你的天赋,我们决定为你破例一次。”
……
王老头儿将桃花村的一切娓娓道来,夭九从中知道了镇魔地、桃花遮掩大阵、外面的世界、修士、桃花守护、妖兽、魔主……
除了自己是被上古桃树认可的未来植树候选人,他不知道外,其余的秘密,王老头儿几乎跟夭九讲了个遍。
植树人一事,他也不知道。
夭九知道了,原来桃花村只是被桃花遮掩大阵笼罩的一处洞天,上古镇魔之地,桃花村人,世世代代,守护此地,只为镇压一只上古祖魔,而村外,还有辽阔无垠的世界……
如果不是夭九的坚持,他也不会知道,桃花守护们背负的,只是想让桃花村人乃至整个人界中人快乐的生活下。
……
听完后,他沉默了,不知道父亲的去向,所以“无声的消失”却是最好的音讯。
这时太爷爷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夭九的肩膀,微笑着说:“小酒鬼,既然决定了,其余问题你就不用担心,老酒鬼给你搞定。”
老太爷转变语气后,整个气氛一下子松了许多,在老太爷的选拔变革的计划中,本来就是要砍掉那些泯灭人性的族规——通过则活,不过则死。
老太爷之所以能够如此坚决的推行他的变革,也是因为他最近悟出的一种能够抹除记忆的符阵,有了该符阵,就不用担心守护者选拔淘汰的人会泄露桃花村的秘密,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提早发掘和培养那些天赋异禀的孩子,使得他们不错过最好的修炼年纪,提高守护者未来的成就高度,还能保全无数的家庭,减少夭九这类的悲剧发生。
况且守护神兽都出面了,未来植树人,已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