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珩亲王府。
时间一日日流逝,南国那边的消息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那份承载着慕珩全部希望与算计的求亲庚帖,仿佛投入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反馈回来。
书房内,烛火彻夜长明。慕珩负手立于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死死锁在南国与大祈的边界线上。往日里沉静如寒潭的眼眸,此刻却翻涌着难以平息的焦灼。他惯于运筹帷幄,习惯掌控局面,但此刻,等待的每一刻都如同在炭火上炙烤。
“时帆。”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王爷。”副将时帆应声而入,同样面带忧色。
“南国……还未有回音?”
“回王爷,边境驿馆日夜盯着,尚无任何国书或信使抵达。”
慕珩沉默地挥了挥手,时帆悄然退下。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一人,以及那跳动的、仿佛在嘲笑他耐心的烛火。
他踱步到窗边,望着庭院中萧瑟的秋景,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起蓝鸢在南国云灵山下的模样——蒙着面纱,眼神清澈专注地为百姓诊脉;还有她不小心踩到石子,被他扶住时,那瞬间的慌乱与脸颊微红……以及中催情之毒那晚两人的春欲桃情,虽然没有到最后一步,那晚的种种,已是让两人每每回想都足已让人面色桃红……“穆青”这个身份短暂拥有的温暖,如今成了支撑他野望的唯一薪火。
他知道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赌南国最终会权衡利弊,赌他们舍不得蓝鸢唯一的生机,赌他们会被那份精准的“诚意”打动。更赌……他在蓝鸢心中,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是否还残留着一丝“穆青”留下的、足以让她不排斥这道婚约的痕迹。
“潇淇……”他低声念着这个刻入骨髓的名字,掌心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心口。那里,一整颗水灵珠正在他体内温顺地流转,散发着与蓝鸢同源的、清凉而磅礴的灵力。这既是留住她的枷锁,也是他如今能感受到的、与她最紧密的联系。“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半分委屈。”
这股炽热的决心,驱散了些许等待的焦躁,转化为近乎偏执的精心准备。
他召来了王府总管和内务司官员,亲自过目婚礼的每一个细节。
“聘礼再加三成,将库中那批东海明珠和北境雪参添进去。”
“婚服的图样本王亲自定,用浮光锦,绣并蒂莲,要南国冰莲的样式。”
“迎亲的仪仗按最高规格,本王要亲自到两国边境的‘望归驿’接她。”
众人皆惊。亲王亲自至边境迎亲,这是前所未有之隆宠。但看到慕珩眼中不容置疑的坚决,无人敢有异议。
他甚至开始规划婚后的生活,那些在第一个新婚之夜就因猜疑和冷漠而彻底偏离的轨迹,他要在这一次彻底纠正。
“将潇湘苑重新修缮,不,将旁边更开阔明亮的‘栖梧苑’也归置整理出来,也作为王妃院落。院中引温泉水,再为她辟一处药圃。”
“吩咐下去,大婚当日,王府上下需尊她敬她,若有丝毫怠慢,严惩不贷。”
“还有……”他顿了顿,耳根竟有些微不可察的热意,声音也低了几分,“大婚之夜……所有规矩皆可免,不必准备独处的寝殿,本王就住在潇湘苑。”
他要与她同宿同起,不会再让她一个人面对红烛空燃,不会再让她承受那份象征性的、冰冷的“王妃”头衔所带来的孤寂。他要从最初的那一刻起,就让她感受到,她是被他珍之重之迎娶回来的妻子,而非一个需要提防和审视的“异国圣女”。
这些细致到近乎琐碎的安排,与他平日杀伐决断的冷硬形象格格不入。副将时帆看在眼里,心中暗叹,王爷这次,是真的将一颗心都毫无保留地捧出去了,只盼南国莫要辜负,那位殿下……莫要再让他心死一次。
夜深人静时,慕珩会独自登上王府最高的观星楼,遥望南国方向。他体内水灵珠的灵力,在月圆之夜会变得格外活跃,仿佛在呼应远方主人那承受着的反噬之痛。这感知让他心如刀绞,也让他更加坚定。
“无论他们应不应,潇淇,我都会等你。”他对着南方的夜空低语,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烈焰,“若你应,我踏平荆棘铺就锦途,迎你归来。若你不应……”他眸色一深,未尽之语消散在风中,只余下更加坚毅的侧脸轮廓。
大祈珩亲王的耐心在等待中消耗,但那团名为“蓝鸢”的火焰,却在他心中越烧越旺,几乎要破胸而出。他已备好一切,只待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