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对闭关修炼的修士来说转瞬即逝。
但对万蛛山脉的三大势力而言，这一个月是血腥与混乱的代名词。
血狼帮突袭万蛛门“毒蛛岭”分坛，斩杀分坛主“毒蛛长老”，割下头颅，得意洋洋地带回黑寡妇谷领赏。
万蛛门岂能忍下这口气？蛛老怪亲率蛛卫精锐，设伏截杀血狼帮一支运输队，不仅劫走大批资源，还将领队的血狼卫副统领“铁背”生擒，在蛛市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阴鬼宗表面上按兵不动，实则暗中派遣索魂使潜入混沌裂缝。十名索魂使，只有三人活着回来，带回了拳头大小的一块混沌源石，却也在路上遭遇了空间乱流，修为大损。
三大势力元气大伤，彼此间的仇恨也结得更深。若非有“混沌宗收徒”这个共同的诱惑，恐怕早就全面开战了。
黑寡妇谷内，林衍缓缓睁开眼。
混沌鼎悬浮在身前，鼎口灰光吞吐，将最后一丝灵气吸入鼎中。鼎身的裂痕已经完全愈合，甚至比之前更加古朴厚重，表面的混沌纹路隐隐有灵光流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丹田内，混沌气旋如星云般缓缓旋转，灵力精纯如汞，浑厚如海。
筑基九层，巅峰！
距离假丹，只差一步之遥。
识海中，四枚混沌魂印呈四象排列，魂力凝实如实质，可以轻松凝聚出魂力兵器，威力堪比中品法器。更关键的是，四枚魂印彼此共鸣，让他对混沌大道的感悟更加深刻。
“该出关了。”林衍起身，走出洞府。
黑心叟早已在外等候，见他出来，连忙上前：“林长老，三大势力的人已经回来了，都在谷外候着。”
林衍点头：“让他们进来，在谷中广场等候。”
“是。”
片刻后，谷中广场。
血狼、蛛老怪、阴鬼老人各带心腹，分三个方向站立，彼此戒备，气氛紧张。
血狼手中提着一个木盒，盒中正是毒蛛长老的头颅，血迹已经干涸，但仍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蛛老怪身旁，几个蛛卫押着一个浑身是血、气息萎靡的中年修士，正是血狼帮的副统领“铁背”。
阴鬼老人面前，摆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灰蒙蒙、表面有混沌纹路流转的石头——正是混沌源石。
三人都完成了任务，但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林衍缓步走上广场中央的高台，依旧是“林九”的伪装。
他扫视三人，声音平静：“三位都完成了任务，很好。护法前辈让我转达：血狼帮献上头颅，可收一名弟子，传《混沌真经》第一层。万蛛门擒获敌首，可收两名弟子，传前两层。阴鬼宗取回混沌源石，功劳最大，可收三名弟子，传前三层。”
血狼脸色一沉：“不公平！我杀的是筑基后期长老，万蛛门只抓了个副统领！阴鬼宗不过是捡了块石头！”
蛛老怪冷笑：“血狼，你还有脸说？你的人头不过是个分坛主，我的俘虏可是血狼卫副统领，地位更高！”
阴鬼老人阴笑：“两位不必争执，一切都是护法前辈定夺。”
林衍打断他们：“护法前辈说了，若有人不服，可以提出挑战。三大势力各派一名弟子，进行擂台战。最终胜者，可额外获得一个名额，并得到护法前辈的亲自指点。”
擂台战？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战意。
这是机会！若能胜出，不仅名额增加，还能得到护法亲自指点，对混沌大道的领悟必然更深。
“我同意！”血狼第一个表态。
“老夫也没意见。”蛛老怪道。
“本座附议。”阴鬼老人点头。
“好。”林衍指向广场中央，“擂台就在这里。规则简单：生死不论，手段不限，最终站在台上者为胜。现在，请三位选派弟子。”
血狼派出的，是一个身高九尺、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筑基七层修为，修炼《血狼战诀》到了第五层，力大无穷，悍不畏死。
蛛老怪派出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眼神阴鸷的青年，筑基六层巅峰，但身法诡异，擅长用毒和暗器。
阴鬼宗派出的，则是一个面色惨白、如行尸走肉般的修士，筑基七层，浑身死气沉沉，竟是半人半鬼之身，修炼了鬼道秘术“尸鬼转生”。
三人都不是寻常弟子，而是各自势力中的佼佼者，显然三大首领都下了血本。
“开始！”林衍宣布。
话音未落，血狼帮壮汉已如炮弹般冲出，一拳轰向阴鬼宗的尸鬼修士！
尸鬼修士不闪不避，硬接一拳，胸口凹陷，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抓向壮汉的咽喉！
与此同时，万蛛门的瘦小青年如鬼魅般绕到壮汉身后，袖中射出三道幽蓝毒针！
壮汉怒吼，浑身血光爆发，震飞毒针，同时一脚踢飞尸鬼修士。但尸鬼修士落地后立刻爬起，仿佛没有痛觉，再次扑上。
三人混战，场面激烈。
血狼帮壮汉力量最强，但招式粗犷，缺乏变化。万蛛门青年身法最快，用毒刁钻，但防御薄弱。阴鬼宗尸鬼修士最诡异，不怕受伤，死气还能侵蚀灵力。
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观战的血狼、蛛老怪、阴鬼老人都面色凝重，暗中传音，似乎在商议什么。
林衍站在高台上，通幽之眼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早就料到擂台战不会简单，三大势力表面上比拼弟子，实则暗中联盟、背刺、交易，各种手段都会用上。
不过……这正合他意。
他要的就是他们互相消耗，互相猜忌。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
最终，血狼帮壮汉被万蛛门青年的毒针麻痹，又被尸鬼修士的死气侵蚀，不甘倒下。万蛛门青年想趁机偷袭尸鬼修士，却被尸鬼修士以伤换伤，一爪洞穿胸膛。
尸鬼修士站在台上，胸口破开一个大洞，内脏都隐约可见，却依旧站立，死气缭绕。
“阴鬼宗胜。”林衍宣布。
阴鬼老人眼中闪过喜色，但表面谦逊：“承让了。”
血狼和蛛老怪脸色难看，却也无话可说。
林衍看向阴鬼老人：“按照约定，阴鬼宗可得四个名额，并获传《混沌真经》前三层。请阴鬼宗主挑选弟子，稍后随我去见护法前辈。”
“多谢护法前辈！”阴鬼老人躬身行礼，随即点了四名弟子，其中就包括那个尸鬼修士。
林衍又看向血狼和蛛老怪：“两位也不必灰心。护法前辈说了，只要你们继续表现，后续还有机会。现在，请将奖励的弟子名额确定，我稍后统一传授功法。”
血狼和蛛老怪无奈，各自选了三名和四名弟子。
这些被选中的弟子，都面露狂喜。混沌宗传承，金丹大道，就在眼前！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进入幻境考验时，他们体内早已被种下了混沌印记。
林衍带着十一人来到谷中一处僻静的洞府，布下隔音阵法。
他取出十一枚玉简，分别递给众人：“这是《混沌真经》的第一层功法，你们先熟悉。三日后，我会传授第二层。一个月后，若你们修炼有成，可传第三层。”
弟子们激动接过，迫不及待地开始参悟。
林衍则暗中催动混沌印记，感应着这些人的修炼状态。
混沌印记不仅能标记和控制，还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对“混沌宗”产生归属感和忠诚度。同时，他们的修炼感悟，也会通过印记反馈给林衍，相当于十一人同时在帮他参悟《混沌真经》。
“一举两得。”林衍心中满意。
接下来的几天，黑寡妇谷难得平静。
三大势力各自带着弟子返回，等待下一次“表现机会”。
而林衍则一边指导那十一个“记名弟子”，一边继续修炼，冲击假丹境界。
但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
七日后，冷面紧急传讯。
“林衍，出事了。”他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我们发现那处有空间波动的山谷，昨天突然有大批傀儡涌出，足有上百具！它们正在往混沌裂缝方向移动，似乎在……布置什么！”
“布置什么？”林衍心中一凛。
“像是在布阵！”冷面道，“那些傀儡有组织、有分工，一部分在搬运材料，一部分在刻画阵纹，还有一部分在警戒。我和雨薇不敢靠太近，但看阵势，绝对不是小打小闹。”
“能看出是什么阵法吗？”
“很复杂，有空间波动，还有强烈的能量反应。雨薇说，有点像……传送阵。”
传送阵？！
林衍脸色一变。
万蛛山脉这种偏远之地，谁能布置传送阵？又是从哪里传送过来？
“继续监视，但不要暴露。”林衍沉声道，“我立刻赶过去。”
切断传讯，林衍立刻找到黑心叟。
“前辈，我有急事要离开几天。谷中事务，你全权处理。若三大势力再来，就说我奉护法之命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黑心叟见林衍神色凝重，不敢多问：“林长老放心，老夫一定守好山谷。”
林衍点头，化作一道灰光，悄无声息地离开黑寡妇谷。
他按照冷面给的位置，一路疾行，半日后抵达那处神秘山谷。
山谷位于混沌裂缝东南方向约百里，位置隐蔽，四周有天然瘴气屏障，若非刻意寻找，很难发现。
林衍收敛气息，潜伏到山谷附近的一座山头上。
通幽之眼望去，谷中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上百具形态各异的傀儡正在忙碌。有的形如蜘蛛，八条金属长腿灵活搬运着巨大的石块；有的形如甲虫，口器喷出炽热的火焰，熔炼材料；还有人形的傀儡，手持刻刀，在地面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阵纹。
阵法已经初具雏形，覆盖了半个山谷，阵纹复杂玄奥，散发着强烈的空间波动。
而在山谷最深处，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石台，石台上站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银色长袍、面容模糊、看不清男女的人。
那人负手而立，似乎在监督傀儡工作，周身散发着晦涩难明的气息，林衍竟无法判断其修为。
“金丹……或者更高？”林衍心中一沉。
就在这时，那银袍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转头，望向林衍藏身的方向！
林衍心中一紧，立刻催动混沌鼎的隐匿之能，身形融入周围环境，气息完全消失。
银袍人看了一会儿，没发现异常，又转回头去。
林衍松了口气，但心跳依旧加速。
这人……太可怕了。
他传音给不远处的秦雨薇和冷面：“你们先撤，回迷踪林等我。这里太危险，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那你呢？”秦雨薇急道。
“我留下看看。”林衍道，“放心，我有混沌鼎，逃跑没问题。”
秦雨薇和冷面对视一眼，知道留下也是累赘，只得悄然退去。
林衍继续潜伏，观察着谷中的动静。
三天后，阵法彻底完成。
那是一个直径百丈的圆形大阵，阵纹由银色金属液体浇铸而成，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阵法中心，有一个三丈高的金属立柱，柱顶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晶石，晶石内部有无数光点在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之力。
银袍人走到立柱前，伸出手，按在晶石上。
嗡——！
晶石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光柱冲天而起，直插云霄！
天空被撕裂，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缝缓缓打开！
裂缝中，银光流转，隐约能看到另一边的景象——那是一个完全由金属构成的世界，高塔林立，齿轮转动，蒸汽喷涌，充满了冰冷而精密的美感。
“机械神国……”林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名字。
那是传说中的一个异域文明，以傀儡和机械为道，实力强大，但极少与修仙界往来。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目标是混沌裂缝？
就在林衍疑惑时，空间裂缝中，缓缓驶出一艘……战舰！
那是一艘长达百丈、通体银灰色的金属巨舰，舰身布满了炮口和符文，散发着恐怖的灵压。舰首，站着三个同样穿着银袍的人，气息比谷中那人更强。
巨舰缓缓降落，悬停在阵法上空。
三个银袍人跃下，与谷中的银袍人汇合，四人低声交谈，用的是一种林衍从未听过的语言。
片刻后，其中一人取出一个罗盘状的法器，罗盘指针剧烈转动，最终指向……混沌裂缝的方向。
四人点头，似乎确认了什么。
然后，他们同时望向混沌裂缝，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混沌本源……机械神国……终于找到了……”
一个沙哑而冰冷的声音，用修仙界的通用语，说出了这句话。
林衍心中剧震。
这些机械神国的人，目标也是混沌本源！
而且，他们显然有备而来，连传送阵都布置好了。
前有混沌古兽，后有机械神国。
三大势力还在互相厮杀。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而他，必须在这浑水中，找到自己的机会。
黄雀在后？
不，他要做……捕螳螂的黄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