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枚混沌魂印同时燃烧,林衍的识海仿佛炸开。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魂力燃烧带来的反噬如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识海深处,眼前景象都扭曲成一片灰蒙的混沌。耳边响起无数细碎的呢喃,像是远古神魔的低语,又像是自身魂魄濒临崩碎的哀鸣。
但他咬着牙,生生挺住了。
丹田中的混沌气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那缕荒芜死煞彻底沸腾,与混沌灵力交融,化作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灰黑色能量,沿着经脉奔腾咆哮。
林衍的气息节节攀升!
筑基四层中期……筑基四层后期……筑基四层巅峰……
嗡——!
瓶颈松动,灵力如洪水决堤!
筑基五层,破!
而且还在继续攀升!
“什么?!”断狼和哭丧老人同时变色。
临阵突破?这并不罕见。但像林衍这样,气息瞬间暴涨数倍,甚至隐隐有逼近筑基后期的征兆,就太诡异了!
更让他们心悸的,是林衍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息——古老、混沌、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的威严,仿佛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蝼蚁。
“不能让他突破成功!”断狼怒吼,血色长刀再次扬起,刀罡比之前更加凌厉,“一起上!杀了他!”
哭丧老人也不再矜持,招魂幡一挥,黑雾翻涌,数十道鬼影从幡中冲出,厉啸着扑向林衍!
血狼卫和阴鬼宗弟子也同时发动,各种法术、法器、符箓如雨点般砸向谷口!
秦雨薇、冷面等人目眦欲裂,想要上前支援,却被敌方的筑基中期死死缠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林衍被淹没在攻击的狂潮中。
然而——
林衍抬起了头。
他的双眼中,左眼灰光流转,右眼漆黑如墨,两枚燃烧的魂印投影在瞳孔深处,如同两轮即将爆发的星辰。
“混沌……领域。”
他低语,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墨云杖轻轻点地。
以杖尖为中心,一层灰黑色的光晕无声扩散,瞬间覆盖方圆三十丈!
这三十丈内,一切都变了。
灵力运转迟滞,法术威力锐减,法器灵光暗淡。就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吸入口鼻带着一种腐朽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所有落入这灰黑光晕中的攻击,无论是血色刀罡还是鬼影厉啸,都在迅速消融、湮灭,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领域?!这不可能!”哭丧老人失声尖叫,“筑基修士怎么可能掌握领域?!”
领域,是金丹修士的专属能力。以自身灵力沟通天地法则,在一定范围内形成绝对掌控的领域。在领域内,施术者就是主宰!
可林衍明明只是个刚突破筑基五层的修士啊!
断狼也感到头皮发麻,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血狼卫统领,一咬牙,燃烧精血,血色长刀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硬生生在灰黑领域中劈开一条通道,直取林衍头颅!
“管你什么领域,给我死!”
林衍看着冲来的断狼,眼中没有波澜。
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极致的灰芒凝聚。
这一次,没有破空声,没有灵力波动,甚至连风都没有惊动。
他只是对着断狼,轻轻一划。
“混沌……割裂。”
断狼冲锋的身影猛然僵住。
他低头,看到自己胸前出现一道细细的灰线。灰线迅速蔓延,从胸口到小腹,从左肩到右肋。
然后,他的身体沿着灰线,无声无息地分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如镜,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因为伤口边缘的血液、肌肉、骨骼,都在灰芒划过的瞬间,被彻底湮灭了。
噗通。
两半尸体倒地,溅起些许尘土。
筑基八层,血狼卫统领断狼,死!
全场死寂。
无论是血狼卫还是阴鬼宗的人,都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筑基八层……被筑基五层……一招秒杀?
这已经不是越级挑战了,这是颠覆常识!
哭丧老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什么悬赏,什么面子,都没有小命重要!
但他刚转身,就发现四周的灰黑领域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实。空气如胶水般粘稠,他每移动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灵力。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林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问过我了吗?”
哭丧老人头皮炸裂,拼命催动招魂幡,数十道鬼影疯狂扑向林衍,自己则咬破舌尖,施展血遁秘术!
嗤——!
灰芒再闪。
扑来的鬼影如泡影般消散。哭丧老人只觉脖子一凉,视线天旋地转。
他看到了自己的无头尸体正在喷血,看到了招魂幡无力坠落,看到了阴鬼宗弟子惊恐逃窜。
然后,黑暗降临。
筑基七层,阴鬼宗哭丧老人,死!
林衍站在灰黑领域中,如同死神,目光扫过剩余的敌人。
“逃啊——!”
不知谁喊了一声,血狼卫和阴鬼宗的幸存者们如鸟兽散,疯狂向谷外逃去。
但林衍岂会放过他们?
既然结仇,就要斩尽杀绝,不留后患!
他一步踏出,灰黑领域随之移动,所过之处,逃得慢的敌人纷纷倒下,身体被混沌灵力侵蚀,化作飞灰。
秦雨薇等人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配合林衍展开追杀。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来犯的六十名血狼卫、三十名阴鬼宗弟子,除了少数几个机灵的早早逃出领域范围,侥幸活命,其余全灭。
谷口尸横遍地,血气冲天。
林衍站在尸堆中央,灰黑领域缓缓散去。
他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林衍!”秦雨薇冲过来扶住他。
林衍脸色惨白如纸,七窍都渗出细细的血丝,气息萎靡到极点。
燃烧魂印,强行突破,施展混沌领域,连杀两大筑基后期……这一系列操作,耗尽了他所有力量,甚至伤了根基。
但他嘴角却勾起一丝笑容。
“赢了……”
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林衍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中,他回到了枫叶谷,回到了那个平静的小院。师父还在树下喝茶,偶尔指点他几句修炼心得。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岁月静好。
然后,画面破碎。
魔气冲天,尸山血海。师父挡在他身前,被魔物撕碎。他拼命逃,逃过枯骨荒原,逃进万蛛山脉……
一路逃亡,一路厮杀。
无数面孔在梦中闪过:毒牙老鬼的狞笑,鬼手的阴冷,断狼的暴戾,哭丧老人的恐惧……
最后,定格在他燃烧魂印,施展混沌领域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混沌领域并非真正的“领域”,而是两枚混沌魂印燃烧时,魂力与混沌灵力共鸣,短暂模拟出的“伪领域”。范围小,持续时间短,消耗巨大,且反噬严重。
但它的威力,确实触摸到了法则的边缘。
“法则……”梦中,林衍喃喃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
熟悉的石洞,熟悉的冰魄气息。秦雨薇靠在墙边打盹,眼睑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你醒了?”冷面从阴影中走出,递过一碗药汤,“柳姑娘熬的养魂汤,喝了会好些。”
林衍接过,一饮而尽。药汤温热,带着淡淡的甘苦,流入腹中化作暖流,滋养着枯竭的识海和经脉。
“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秦雨薇也醒了,走到床边,冰蓝色的眸子带着担忧,“你燃烧魂印,伤了根基。柳姑娘说,至少要调养半年才能恢复。而且……你的修为跌落到筑基四层了。”
林衍内视丹田,果然,混沌气旋比之前小了一圈,灵力也稀薄了许多。但他并不在意。
“能活着就好。修为可以再修回来。”
“可你杀了断狼和哭丧老人,血狼帮和阴鬼宗不会善罢甘休的。”秦雨薇蹙眉,“尤其是阴鬼宗,听说哭丧老人是阴鬼老人的亲传弟子……”
“来多少,杀多少。”林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这一战之后,也该让他们知道,黑寡妇谷不是软柿子。”
他看向冷面:“外面的情况如何?”
“血狼帮和阴鬼宗暂时没有新动作,但探子多了好几倍。”冷面道,“万蛛门派人来过,说门主想见你,被黑心前辈婉拒了。另外,谷中修士死了二十三个,伤者五十多,都在救治。缴获的战利品清点完毕,灵石、法器、丹药不少,足够我们支撑很久。”
“战死的兄弟,厚葬,抚恤加倍。”林衍沉声道,“这一战,多亏了大家。”
“是你救了大家。”秦雨薇看着他,“若不是你临阵突破,斩杀强敌,黑寡妇谷已经没了。”
林衍摇头:“是我们一起守住了这里。从今往后,黑寡妇谷就是我们的根基,谁也不能再轻易踏足。”
接下来的日子,林衍一边养伤,一边处理谷中事务。
那一战的余波仍在发酵。
“黑寡妇谷林衍,以筑基五层修为,连斩血狼卫统领断狼、阴鬼宗哭丧老人!”
“疑似掌握领域神通,战力堪比假丹!”
“万蛛山脉第四大势力即将崛起?”
各种传言甚嚣尘上,黑寡妇谷的名声彻底打响。每天都有修士慕名而来,想要投靠。
黑心叟严格把关,只收真正有本事、守规矩的。谷中人口稳步增长到三百人,其中筑基修士就有四十多个,俨然已成一方势力。
林衍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快。混沌魂印虽然燃烧殆尽,但根基未毁,反而在破而后立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坚韧。柳青青的丹药、秦雨薇的冰魄之力辅助调理,加上他自身的《混沌魂经》玄妙,一个月后,修为就恢复到了筑基五层,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
识海中,两枚魂印重新凝聚。这一次,它们不再是雏形,而是真正成型的、鸽蛋大小的立体印记,表面混沌纹路流转,彼此共鸣,魂力总量比之前提升了五成!
“因祸得福。”林衍自语。
这一战,虽然凶险,却也让他彻底掌握了魂印双生的奥秘,混沌劫指也达到大成,收发自如。如今的他,即便不燃烧魂印,也有信心与筑基八层一战。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血狼帮和阴鬼宗的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这两大势力吃了这么大亏,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们一定在酝酿更大的报复。
果然,半个月后,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
血狼帮帮主“血狼”,阴鬼宗宗主“阴鬼老人”,同时现身蛛市,与万蛛门主蛛老怪密谈!
三大势力首领齐聚,这在万蛛山脉外围是百年未有的大事!
“他们在谈什么?”议事厅内,黑心叟忧心忡忡,“会不会……是针对我们?”
“八成是。”叶老苦笑,“林小友展现出的潜力太可怕了,他们怕了。怕黑寡妇谷真正崛起,成为第四大势力,瓜分他们的利益。”
“那怎么办?”莫道友看向林衍。
林衍沉默片刻,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看向冷面:“蛛市那边的眼线,能打探到具体内容吗?”
冷面摇头:“三大首领密谈,防守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不过有传闻说,他们谈了三件事:第一,划分势力范围,停战休养;第二,联手探索万蛛山脉深处的一处古修洞府;第三……”
他顿了顿:“第三,是关于‘混沌裂缝’的。据说裂缝最近异动频繁,喷发的混沌结晶数量大增,三大势力都想独占。”
混沌裂缝!
林衍心中一动。地图上标注的那处危险之地,果然引来了三大势力的觊觎。
“古修洞府?混沌裂缝?”秦雨薇若有所思,“这两处,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至于我们……或许只是顺带要解决的麻烦。”
“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我们都要早做准备。”林衍起身,“传令下去,从今日起,谷中修士轮流进入后山溶洞闭关苦修,提升实力。所有资源优先供给战斗人员。”
“另外,冷面,你带几个机灵的,去混沌裂缝附近潜伏,监视三大势力的动向。记住,不要暴露,只观察。”
“是!”
命令下达,整个黑寡妇谷再次进入备战状态。
但这一次,林衍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真正的风暴,或许不在黑寡妇谷,而在那神秘的混沌裂缝。
那里,才是决定万蛛山脉未来格局的关键。
而他修炼的《混沌魂经》,与混沌裂缝有着天然的感应。
或许……那里不只是危险,更是他突破更高境界的契机。
“混沌裂缝……”林衍望向北方,眼神深邃。
他有种强烈的直觉,自己迟早要去那里走一趟。
而在那之前,他必须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在金丹修士面前自保,强到能从那处绝地中,夺取属于自己的机缘。
修炼,变强,活下去。
这就是他在这个残酷世界,唯一的信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