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殿内,灯火通明,煌煌如昼,映照着冰冷压抑的空气,沉滞得如同凝固的九幽寒冰。
“啪——!”
一卷摊开的密报被狠狠摔在金砖地面上,纸张如折翼的残蝶四散惊飞。
御座之上,素以温和仁厚着称的皇帝轩辕泽宇,此刻面沉似水,往日温润的眼眸被滔天怒火烧得一片赤红。无形而磅礴的帝王威压弥散开来,几乎要将殿角侍立的两排太监碾得骨断筋折。他那向来持重的双手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微颤。
“屯兵裂土!掘墓为矿!屠民炼药!勾结外邦!”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浸着血沫生生挤出,带着撕裂灵魂的愤恨与痛楚,“更将朕的戍边忠良……活生生制成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魔物行尸!”
他猛地起身,宽大的龙袖带起一阵风,烛影摇曳如鬼魅:“轩辕珩!朕的好皇儿!你……你是定要将祖宗披荆斩棘打下的煌煌基业、将这万里锦绣河山……一同拖入万劫不复的幽冥炼狱吗?!”
御案之下,太子轩辕珑与枢密院使陈沉早已跪伏在地,头颅深埋,额间冷汗涔涔,面无人色。
“父皇息怒!国体为重!” 太子轩辕珑抬起头,声音沉稳而带着铁血般的决心,“当务之急,是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此獠!迟则生变,不能再让那仓观魔窟荼毒生灵了!”
“息怒?” 轩辕泽宇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冷笑,那笑声仿佛带着冻彻骨髓、毁天灭地的寒意,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传旨!” 他厉声断喝,声浪如同实质般撞在梁柱之间,激起嗡嗡回响:
“一,皇太子轩辕珑!即刻持朕天子剑,率御林精甲两万,代天巡狩,亲征西境!”
“二,八百里加急传旨北境!命镇国公盛鸿坐镇北疆,确保无虞!其子盛云骁为前军主将,统领北境五万狼骑!昼夜兼程,星夜赶赴西境西州城外,与太子合兵一处!”
“三,各部克日西进,目标——仓观!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最强力量,给朕像山岳倾轧般碾过去!”
“四,逆贼轩辕珩,抗旨谋逆,罪证昭昭!着即锁拿进京!凡仓观城内附逆、助纣为虐之徒,无论身居何位,王侯贵戚也罢,若敢抗命不遵者,立斩无赦!不必复奏!”
那“斩立决!不必复奏!”八字,如同九天神雷,裹挟着无边的煞气轰然炸响,在雄伟的殿宇中久久回荡、不绝于缕。
“儿臣(臣)领旨!” 太子轩辕珑与枢密使陈沉重重叩首,地面金砖发出沉闷的响声。一股为国除奸、涤荡污秽的激昂热血在胸中沸腾,冲散了方才的惊恐,化作冲霄的杀伐之气!
几乎在承乾殿圣旨的墨迹未干之际,另一道来自太子的密令——“明日酉时,飞沙关会师!”——已如撕裂沉沉夜幕的银色闪电,精准无误地抵达仓观城中“暗香阁”一处隐秘据点。
临时指挥使、璃王轩辕玦接过特制密笺,目光如电般扫过上面的文字。当“太子、盛云骁、七万王师、斩立决!”当那方触目惊心的帝王玉玺印鉴映入眼帘时,即使是以他磐石般坚韧的心智,指尖也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数日来蛰伏的阴郁与焦灼,被一股巨大的、掺杂着希望与决绝的洪流瞬间冲散!
“诸军听令!” 轩辕玦豁然起身,声音铿锵,眼中迸发出锐不可当的光芒,扫视着聚集在暗香阁中的核心力量,“太子殿下与盛小将军酉时兵临仓观!黎明破城在即!然在此之前,我军首重——飞沙关!此乃咽喉之地,亦是击溃西陵叛军增援、反攻倒算的关键所在!关不夺,城难安!”
压抑的书房顷刻间被点燃!众人憋屈已久的战意如同熔岩喷发!
轩辕玦大步走向临时摊开的飞沙关城防图,手指迅速划过几处要害:“瑞王弟轩辕璟!”
“臣弟在!” 瑞王轩辕璟肃然出列。
“你速领一千精兵,按温如雪所示路径,直扑金矿!清剿守军,解救矿中百姓!务必封锁所有出入要道,勿使一人走脱!”
“领命!” 轩辕璟抱拳,转身疾步而去。
“季墨!” 轩辕玦声音沉稳。
“在!” 幕僚打扮的季墨上前一步。
“你率亲兵十人、暗卫精锐二十,再于精兵中精选八十名机敏的官兵,负责粮秣后勤与伤员看护!务必确保大军粮草供给不断!”
“季墨遵令!” 季墨眼中精光一闪,胸有成竹。
“莫言!” 轩辕玦指向珩王行宫方向。
“在!” 莫言躬身应道。
“带一千精兵,直奔珩王行宫!首要任务解救地牢受难者!若能生擒珩王,务必带回!若遇绝命反扑……准你便宜行事,可先斩后奏!行宫之内,‘獠牙’亲卫,一律格杀勿论!”
“诺!莫言领命!” 莫言眼中凶光毕露,杀气腾起。
“韩睿!段誉!”
两名将领齐声出列:“末将在!”
“着你二人,率八百精兵,由熟悉地形的李老伯引路,急行军控制城外铁矿!立即包围,许进不许出!绝不能再让此处资敌!”
“得令!” 韩睿、段誉雷厉风行,转身就走。
“路言!”
“属下在!” 一个沉稳的声音回应。
“挑选一百名轻装擅奔袭的精锐,快马加鞭赶往果洛山方向!接应大军,确保太子与盛小将军主力在戊时之前,三路并进,全面压向战区!”
“路言领命!” 路言立刻转身点兵。
“余下官兵随本王飞沙关决战。”
“时不我待!” 轩辕玦环视众人,沉声如铁,“即刻行动!休整、进食皆在行军途中完成!养精蓄锐,以迎王师,血战破城,尽在戊时!”
命令如山倒,被点到的瑞王、莫言、韩睿、段誉、路言等人再无半句多言,迅速冲出暗香阁,赶往各自精兵驻扎之处调兵遣将。压抑的仓观城内,一股暗流在夜幕下急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