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侍女鱼贯而入,很快便将各色精致菜肴铺满偌大的桌面。
“贤妹请用膳,” 轩辕琛举箸示意,言语间带着歉意,“今日仓促,权作简餐。改日必当另设宴席,好生为贤妹赔罪。此地条件终是委屈了些。”
话音未落,只见梳洗妥当、更换了新衣的桃花,已收拾齐整,姗姗行至堂前,对着季墨恭敬行礼:“婢子给县主请安。”
季墨起身离席,行至桃花面前,动作轻柔地拨开她的额发细看,见头皮上的伤口已然结痂。再看她脸色也红润不少,心下稍安,温言道:“嗯,好多了。快下去用膳吧,我这里无事。”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被掠原是一场误会,莫要介怀。这位是当今四皇子,琛王殿下。”
桃花闻言,立刻垂首趋步上前,对着轩辕琛深深跪拜下去:“婢子桃花,叩见琛王殿下。”
“起来吧。”轩辕琛语气平淡,扬了扬手,示意一旁的侍卫:“带她下去好生安置,莫要怠慢。 一名侍女闻令上前,搀扶着桃花退下。
季墨思忖片刻,回座后对轩辕琛正色道:“王爷,私底下无人处我唤您一声四哥,自是应当。只是其他场合,或需公事公办之时,或唤‘四爷’来得更妥帖些,您看呢?”
轩辕琛微微颔首,语气随和:“但随妹妹心意便是。”
季墨点头:“请四爷屏退左右。”
轩辕琛眸光一扫,沉声道:“都退下。”
厅内侍从与侍卫应声躬身退出,室内瞬间只剩两人。
季墨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运笔如飞,迅速写下几行字:“遇故人同行,欲共探西岭,勿念。察看完毕即刻返回,另有惊喜相告。” 写罢,她将纸条递与轩辕琛。
轩辕琛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神色郑重,竟真心实意地站起身,对着季墨拱手行了一礼:“多谢县主妹妹费心安排!”
季墨淡然受礼:“王爷客气。”
接着,季墨又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巧的竹蜻蜓。她轻触底部某处机括,竹蜻蜓腹部弹开一个小槽。季墨将纸条仔细塞入其中,复又按紧机括。指尖再轻轻一点尾部某处,只见那竹蜻蜓的双翅猛地一震,发出细微的“簌簌”声,随即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嗖”地一声破空而去,瞬间消失在庭院之中。
望着那匪夷所思的遁走速度和手段,饶是轩辕琛见惯风浪,此刻也不由得目瞪口呆。
季墨却仿佛做了件平常事,又自袖中摸出另一只式样相似的竹蜻蜓递给轩辕琛:“此物便赠与四哥。若遇十万火急之事,你我便可凭此‘飞鸾信使’互通音讯。”她指了指竹蜻蜓翅膀内侧一处极小的符文标记:“您的编号是——c-w;我的编号是——m-m。”
不等轩辕琛从震惊中回神,季墨竟复又从怀中掏出数个手掌大小的黑匣子——正是与“飞鸾信使”截然不同的物件。她将其中几个分放在桌上,然后不疾不徐地向轩辕琛详细说明了这些“对讲机”的使用方法、具体功用及传话距离限制。
轩辕琛此刻心中已然翻江倒海。这姑娘方才赴宴时分明已被搜身检查过,这些东西究竟……藏在何处?又岂止一个?件件新奇诡谲,闻所未闻!
季墨迎着他审视探究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坦然:“殿下,”她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提醒,“欲期长远并肩共谋,有些事,便需:心照不宣不疑,非关紧要不问,不得其便不说,关乎彼此不传。唯有互信为根基,大道方可同行。”
这番话掷地有声,轩辕琛眼中最后那丝犹疑也化开了。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县主妹妹所言极是!四哥并非短视愚鲁之人。你既推心置腹,本王亦必信之不疑!无论何时,必坚定站在你身侧,共担风雨!”
季墨展颜一笑,清丽的眉宇间流露出真心的愉悦:“多谢四哥信任。我需即刻连夜折返青州府。若是天明之前不能回去,与我有干系之人——尤其是府衙官员,还有那位瑞王殿下——怕是要惊动各方,将此事闹得天翻地覆,届时反倒难以收场。”
她略作停顿,思路清晰地安排道:“四哥不妨趁此时机前往南六省稍作布设。我会将后续详细计划整理成文,稍后通过这‘飞鸾信使’传送于您。”
轩辕琛点头:“自当如此。”
季墨续道:“回府后,我会设法说服瑞王殿下。南北联动,优势互补,携手共进方为强国富民之道。南方的富足与北方的强盛,本就该相辅相成。”
轩辕琛目露赞许与期待:“善!此乃利国利民、泽被千秋之策!”
“另有一事,”季墨神色一正,“实言相告。此西岭群山之中,确蕴藏玉石,尤以水晶类矿藏为丰。我曾得师父点拨暗示。不过具体矿脉位置、品质优劣尚需他老人家最终查探确认之后,方可定下开采之策。”
轩辕琛大手一挥,毫不介怀:“妹妹既得此山,便全权由你处置。为兄绝不插手分毫,更不会暗中窥探分润。”
季墨摇头:“四哥此话差了。还是方才那句,真诚相待方为最通透的处世之道,亦是最牢固的同盟基石。”她不疾不徐说出腹案:“此事由我做主:所开采之矿石,或直接售卖原石,或经加工后再售,其所得收益,朝廷抽取五成赋税,您与瑞王殿下各占两成,剩下一成归我主持开采筹划之用。如此分配,各方皆有利所图,亦可最大限度避免纷争,四哥以为如何?”
轩辕琛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此山既是赔礼赠予妹妹,便已是你私产,所得理应归你所有。何需再分?”
季墨唇角微扬,绽开一个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有些事情您品…,如此,挺好。”
(如此七巧玲珑的女子…怪不得五弟…)
见她态度坚决,轩辕琛也不再强求:“也罢。只是妹妹行事磊落周详,实令为兄钦佩。”他随即又道:“我安排人手护送你回去。”
季墨拒绝得干脆:“多谢四哥好意,不必兴师动众,为小妹备一匹健足快马即可。”她想起一事,问道:“此地离青州府城,大约多远?”
轩辕琛略一估算:“不足百里。此刻尚是辰时,即便稳步行路,最迟亥时末、子时初也能抵达府城。”
季墨点头:“足矣。”
轩辕琛吩咐下去:“牵我那匹西域赤风驹来!(那是以耐力与速度着称的名驹。)
赠予县主,还请县主在家人和五弟那边多美言几句。”
季墨拱手道谢:“谢王爷赠马之恩。其他不必多思,后会有期!”
最终,仍是轩辕琛心中放心不下,悄然派出了两名得力的心腹暗卫,一路护送季墨与丫鬟桃花稳妥地返回了青州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