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璋是被窗外隐约的鸟鸣唤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刻意让眼神带着几分宿醉后的惺忪与茫然,视线先落在身侧,
柳如烟侧卧着,长发如瀑般散落在枕畔,薄纱裙衫滑落肩头,露出一截莹白的肌肤,呼吸均匀,像是还沉浸在睡梦中,这女人,真是人间绝色啊。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指尖悄悄触碰到被褥,感受到一丝残留的凉意,心中了然。
这女人倒是演得逼真,连睡姿都维持着几分柔弱无骨的媚态,若不是昨夜早已识破酒中玄机,恐怕真要被她这副模样骗过去。
朱瑞璋故意动了动身子,发出细微的声响。
柳如烟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慌乱,随即化为一抹羞怯,如同初承雨露的女子,轻声道:“公子醒了?”
“嗯。”朱瑞璋的声音带着刻意伪装的沙哑,眼神在她脸上流连,带着几分温存后的笑意,
“昨夜……倒是唐突了姑娘。”
柳如烟脸颊微红,垂下眼帘,指尖轻轻绞着裙衫,语气柔得能掐出水来:“公子说笑了,能与公子共度良宵,是奴家的福气。”
她抬眸望来,眼波流转间,媚意与清冷交织。
朱瑞璋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微蹙,“昨夜酒意上涌,行事孟浪了些,姑娘莫怪。”
柳如烟浅浅一笑,起身时裙摆滑落,露出纤细的腰肢,她故作娇羞地拢了拢衣衫:
“公子不必挂怀,春宵苦短,尽兴就好。奴家已让人备了晨膳,公子洗漱后,便可食用。”
朱瑞璋颔首,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那步态轻盈,身姿曼妙,女人倒真是个好女人。
早餐很精致,几碟小菜清爽可口,搭配着温热的米粥。
二人相对而坐,柳如烟偶尔夹菜给他,语气温柔,话题多围绕着江南的景致与风土,绝口不提昨夜情事,也不再追问他的真实身份。
朱瑞璋顺水推舟,一边与她闲谈,一边记下柳如烟言谈间不经意流露的细节。
用过早膳,朱瑞璋起身告辞:“多谢姑娘款待,今日尚有俗务缠身,先行告辞。改日若有机会,再来看望姑娘。”
柳如烟起身相送,眼中带着几分不舍,递给他一个锦盒:
“公子昨日所赠之画,奴家甚是喜爱。这是奴家亲手绣的一方帕子,聊表心意,还望公子收下。”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方白绫帕子,上面绣着一枝寒梅,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多谢姑娘,此帕甚美,秦某定会珍藏。”
他拱手作别,转身走出雅间,柳如烟站在门口,身影纤细,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楼梯拐角。
朱瑞璋刚下楼,便看到张威与毛骧扮候在角落,二人眼神示意,一切安好。
他不动声色地走出醉仙楼,凉意扑面而来,将他周身的气息掩盖。
“王爷。”走出不远,毛骧低声开口,“昨夜一切顺利。”
朱瑞璋点头,他将手中的锦帕递给毛骧,“这帕子仔细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玄机。
另外,立刻加派人手,深挖柳如烟的来历,她半年前出现在夔州,绝不可能是凭空出现,查她接触过的人,还有醉仙楼的后台老板是谁。”
“属下明白!”毛骧接过锦帕,躬身应道。
张威补充道:“王爷,醉仙楼所有进出人员都在掌控之中,夔州知府盛南金那边,是否需要通个气?”
“不必。”朱瑞璋摇头,
“盛南金虽清明,但未必能应对白莲教这等隐秘势力,贸然告知,反而可能打草惊蛇。先暗中调查,等证据确凿,再一举拿下。”
三人回到客栈后院,这里早已被锦衣卫严密布控,外人无法靠近。
朱瑞璋坐在堂屋内,指尖敲击着桌面,思绪飞速运转。
柳如烟的伪装天衣无缝,才情、容貌、气质,无一不是顶尖,恰好能吸引夔州的达官显贵,为白莲教搜集信息、筹措资金。
而那幅《寒江独钓图》,恐怕也并非真的合她心意,只是她察觉到自己并非寻常富商,故意做出的试探与迎合。
“王爷,”毛骧很快返回,手中拿着那方帕子,
“帕子并无异常,另外,属下查到,醉仙楼的老板名义上是一名外地商人,一年前斥巨资买下此楼,但自醉仙楼开业后,此人便再也没有露过面。”
朱瑞璋皱眉,“手笔倒是不小。继续查,顺着资金流向查,就算是地下钱庄,也要给我挖出来。”
“属下遵命!”
朱瑞璋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浓重的雾气,夔州的雾,确实让人看不清前路。
接下来的三日,朱瑞璋每天都去找柳如烟小酌一杯,偶尔送去些江南特产,维持着富商秦望的人设,
一边等待着锦衣卫的调查结果与张定边的消息,但调查进展却不理想。
这日午后,客栈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张威亲自迎了出去,片刻后,领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进屋内。
朱瑞璋抬眸望去,只见来人身材高大挺拔,虽已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
他身着粗布短褂,腰间束着一条麻绳,皮肤黝黑粗糙,布满了风霜的痕迹,双手关节粗大,指腹带着厚厚的老茧,一看便知是常年劳作或习武之人。
唯有那双眼睛,深邃锐利,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与沉稳,正是分别十年的张定边。
“草民张定边,参见秦王!”张定边大步上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几分激动与恭敬。
“张将军快请起!”朱瑞璋连忙上前扶起他,握住他的手臂,感受到那臂膀上结实的肌肉与力量,心中感慨,
“十余年未见,将军风采依旧,只是鬓角添了些风霜。”
张定边站起身,目光在朱瑞璋脸上停留片刻,笑道:“王爷倒是愈发英武了。当年鄱阳湖一战,王爷年少有为,末将至今记忆犹新。
若非王爷当年手下留情,定边早已化作一抔黄土,哪有今日再见之缘。”
“将军言重了。”朱瑞璋摆手,示意他落座,
“将军忠义无双,当年兵败不降,宁死不屈,本王甚是敬佩。能让将军得以归隐,安度余生,也是一桩美事。”
侍女奉上茶水,张定边接过,浅啜一口,开门见山道:“王爷,定边此次冒昧来信,打扰王爷清静,实属无奈。
白莲教在蜀地势力日益猖獗,若不及时剿除,恐生大乱。如今殿下亲至,定边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将军可知,这白莲教圣女,可能就是醉仙楼的柳如烟?”朱瑞璋直接问道。
张定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点头:“草民有所察觉,但不确定。
数月前,草民在醉仙楼外见过此女一面。她虽身着华服,面带妆容,但眼神中的清冷与决绝,绝非寻常青楼女子所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女来历神秘,据说是半年前突然出现在夔州,以出众的才情容貌迅速立足。
据草民打探,她不仅精通诗词歌赋,还懂兵法谋略,她若真是白莲教圣女,那手中必然握有白莲教所发展信徒的名册。”
“名册?”朱瑞璋挑眉,名册好啊,只要拿到名册就能按图索骥,到时候就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