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基地的灯光在夜色中倔强地亮着，像一枚钉在绝望画布上的金色图钉。
林凡站在加固后的围墙上，夜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带来远处丧尸若有若无的嘶吼。银锋安静地趴伏在他脚边，耳朵不时机警地转动，捕捉着风中一切不寻常的声响。
下方的基地内部，井然有序，有人在新建的初级训练场旁借着灯光打磨武器，也有人在沈冰的指导下学习辨认止血草药，低声的交谈和劳作声交织成一种奇特的“生机”。
但这生机之下，暗流涌动。
叶知秋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边，递过一个粗糙的笔记本，眉宇间带着一丝凝重：“首领，沈医生统计完了。三十六人，没有觉醒异能的。
特殊技能方面，除了沈冰的医术和赵铁柱的建筑，还有一个叫周老蔫的，以前是八级钳工，手艺没丢。另外……找到两个以前在化工厂干过的，但具体懂得不多。”
林凡接过笔记本，借着月光扫了一眼。人才匮乏，在他的意料之中。末世摧毁了文明社会精细的分工，能活下来的，更多是依靠体力、运气或者……狠辣。
“还有件事，”叶知秋压低了声音，目光瞥向基地角落那几个新建的、相对拥挤的平民棚屋，“人多了，心思也杂了。
我听到些风声，有人觉得我们储存的食物太多，分得太少。也有人觉得……您对那几个最早跟着的（指张三等人）太过优待。”
林凡神色不变，只是指尖在冰凉的墙砖上轻轻敲击着。“知道了。”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最初的生存恐惧过去后，人性中的贪婪、嫉妒和惰性便会抬头。这不是靠仁慈能解决的。
第二天清晨，当初升的太阳将那点可怜的热度洒向大地时，林凡召集了基地所有人在中央空地上集合。
三十六人，稀稀拉拉地站着，目光复杂地聚焦在站在一堆物资前的林凡身上。银锋蹲坐在林凡侧后方，无声地散发着压迫感。
“基地的规矩，很简单。”林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不容置疑的冰冷，“劳动，换取生存。贡献，决定待遇。”
他指向身后堆积的物资，主要是从血狼帮缴获和近期搜集来的罐头、压缩饼干和瓶装水。“从今天起，所有食物、饮水，按劳分配。
沈冰和叶知秋会根据你们完成的任务、工作的强度和时间，记录贡献点。贡献点可以兑换食物、更好的住处、甚至……未来的武器和药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人群，看到不少人眼中亮起了光，但也有人面露不满。
“觉得不公平的，现在可以离开，我绝不阻拦。”林凡的声音陡然转厉，“但留下，就要守我的规矩！偷奸耍滑、煽动是非、私藏物资者——杀！”
最后一个“杀”字，带着凛冽的杀气，配合着银锋适时发出的一声低沉咆哮，让几个心存侥幸的人瞬间脸色发白，低下了头。
“赵铁柱！”
“在！首领！”
“你带人，今天之内，按贡献点初步评定，重新分配住处。贡献高的，可以住进旁边的附属楼。贡献低的，继续住棚屋。”
“是！”
“张三、李四、王五！”
“主人请吩咐！”三人连忙出列。
“你们三个，负责基地内部的日常巡逻和纪律监察。发现有违反规矩的，第一次警告扣罚贡献点，第二次……直接拿下，交由我处置！”
“是！保证完成任务！”三人挺起胸膛，感觉受到了重用，同时也感受到了压力。
一番雷厉风行的安排，如同冷水泼入油锅，瞬间激起了反应，但也迅速压制了下去。绝对的武力，清晰的规则，加上看得见的利益阶梯，暂时将这三十多颗浮动的人心强行按在了秩序的框架内。
林凡知道这还不够，但现阶段，稳定压倒一切。
处理完内部事务，他将目光投向了基地之外。坐吃山空是取死之道，基地需要持续的资源输入，他也需要实战来磨砺自己和手下，更需要探查周边环境，了解潜在的威胁与机遇。
远征，势在必行。
目标，他选择了城市边缘方向，那里曾经有一个大型的仓储式超市和一个五金建材市场。如果运气好，能找到大量罐头、密封食物、工具乃至发电机等关键物资。
“这次远征，我亲自带队。”林凡宣布，“叶知秋、赵铁柱，还有你，你，你……”他点了包括张三在内的五个看起来还算机灵、贡献点也相对较高的青壮年男子，“你们六个，跟我去。王五和李四留守，协助苏婉清和沈冰管理基地。”
被点到名字的人，有的兴奋，有的紧张，但没人敢反对。
“去装备库，每人领取三天的口粮和饮水，一把像样的武器，准备出发。”林凡下令。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叶知秋走到林凡身边，低声道：“首领，我也去？基地这边……”
“基地有银锋在，有围墙，暂时安全。你需要实战，他们也需要。”林凡看向正在忙碌挑选武器的那几个青壮年，“不见血，永远成不了战士。而且，这次路途不近，需要你的身手和经验。”
叶知秋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眼中却闪过一丝被信任的暖意。
半小时后，一支八人小队在基地大门前集结完毕。林凡一身利落的黑色作战服（从血狼帮仓库找到的），唐刀背在身后，腰间挂着水壶和短刃，神情冷峻。
叶知秋同样轻装简从，一把磨得锋利的砍刀提在手中。赵铁柱等人则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从消防斧到钢筋矛，脸上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丝冒险的兴奋。
苏婉清和沈冰等人站在门口相送。
“小心。”苏婉清替林凡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领，眼中满是牵挂。
“放心，很快回来。”林凡握了握她的手，又看向沈冰，“基地就交给你们了。看好家。”
“首领放心。”沈冰郑重点头。
“银锋，”林凡蹲下身，揉了揉银锋颈侧坚硬的毛发，“守好这里，任何敢强闯或内部作乱的，杀无赦。”
“嗷！”银锋低吼一声，赤红的眼中闪过人性化的理解与凶光，它用头蹭了蹭林凡，然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跃上了大门旁的了望台，如同一尊银灰色的雕塑，俯瞰着内外。
大门缓缓打开。
林凡最后看了一眼在晨光中显得有几分坚固的黎明基地，毅然转身。
“出发！”
八人的小队，如同投入巨大灰色画布的一滴墨点，迅速远离了基地，沿着破败的街道，向着城市边缘的方向挺进。
街道比林凡之前探索时更加破败，废弃的车辆锈迹斑斑，许多建筑都有坍塌的痕迹，地面上不时可见干涸发黑的血迹和散落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永恒的腐臭。
林凡一马当先，感知全开。叶知秋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两侧的建筑废墟。赵铁柱等人则显得有些紧张，握着武器的手心出汗，紧紧跟着，不敢掉队。
偶尔有丧尸从角落里扑出，根本无需林凡和叶知秋动手，林凡一个眼神，赵铁柱等人便鼓起勇气，嚎叫着冲上去，乱刀砍杀。虽然动作笨拙，效率低下，但见血的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淬炼。
林凡刻意放慢了些速度，让他们适应。他需要的是能战的兵，而不是只会干活的农夫。
一路上，他们也发现了一些小商店和民居，但大多已被洗劫一空，偶尔找到些遗漏的罐头或瓶装水，都成了小队宝贵的收获，也让赵铁柱等人更加兴奋，初步体会到了“搜索”的甜头。
中午时分，小队在一个相对完好的便利店门口暂作休整。清理掉里面的两只丧尸后，众人靠在货架旁，吃着干粮。
“首领，照这个速度，天黑前我们能赶到那个超市吗？”赵铁柱灌了口水，问道。
林凡看着城市地图（从基地找到的旧版地图），估算了一下距离和路上可能遇到的阻碍。“尽量。如果不行，就找地方过夜。晚上在外面更危险。”
正说着，坐在门口放哨的张三突然压低声音喊道：“首领！有动静！”
所有人瞬间噤声，抓起武器。
林凡和叶知秋迅速来到门边，透过破碎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只见街道尽头，尘土扬起，隐隐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和……人类的呼喊与枪声！
不是丧尸！是其他幸存者！而且似乎在交战！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在这末世，遇到同类，有时比遇到丧尸更危险。
林凡眼神微眯，冷静地观察着。
很快，两辆改装过的、焊接着钢板和尖刺的皮卡车，歪歪扭扭地冲过街角，车上的人不断向后开枪射击。
而在他们身后，烟尘中，数个异常迅捷、四肢着地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追赶着车辆，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嘶鸣！
那是……变异体！而且不止一只！
皮卡车上一声惨叫，一个枪手被一只猛然跃起的变异体扑下了车，瞬间被撕碎。
剩余的车辆仓皇逃离，而那几只解决完“点心”的变异体，似乎注意到了便利店这边的动静，几只闪烁着嗜血红光的眼睛，齐刷刷地盯了过来！
“准备战斗！”林凡的声音冰冷如铁，唐刀已然出鞘。
第一次远征，意外遭遇的不仅仅是其他幸存者，还有更加狡猾和凶残的猎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