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带来的头痛像是钝器在太阳穴上反复碾过,常念安揉着额头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挡去大半,只剩几缕微光从缝隙中溜进来,柔和地落在地板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和精致的吊灯,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不属于自己的香氛味——这不是她的房间。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来,她猛地坐起身,宿醉的眩晕感让她晃了晃,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屋里很安静,只有她轻微的呼吸声。直到目光扫过窗边,才发现那里坐着一个人。
是周叙白。
他坐在一把单人沙发椅上,背对着阳光,侧脸的轮廓在微光中显得有些模糊。
他没有看她,只是望着窗外,姿态慵懒却透着几分疏离,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单纯在放空,与这个房间的静谧融为一体。
常念安皱紧了眉头,心里满是疑惑。
就在这时,周叙白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回头,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酒量太差了,下次不要喝那么多酒了。”
常念安一怔,下意识地反驳:“我没喝多少……”话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确实没喝几杯,怎么会醉得这么彻底,连被带到哪里都不知道?真的是自己酒量太差了吗?
她心里更加疑惑,目光再次投向周叙白,他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周叙白没有回答。
常念安推开家门时,晨光已经漫过了阳台的栏杆,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她还在反复琢磨说辞——该怎么解释她在外面住了一夜?
甚至在进门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惊醒还在休息的爸妈。
可刚换好鞋,客厅沙发上就传来了熟悉的笑声。
林婉先注意到她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指尖带着暖意:“回来啦?昨晚没睡好吧?”
常振邦也紧跟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以后出去少喝点酒。你酒量浅,喝多了不安全。”
常念安把满心的疑惑硬生生压了下去,喉咙动了动,轻声应承下来:“知道了爸妈,我以后一定少喝,不让你们担心。”
……
最近几天,京市的的娱乐小报像是打了鸡血,头版头条清一色全是周叙白的名字。
标题一个比一个耸动——《周氏集团继承人疑似出轨,深夜与神秘女子同回酒店》,《周叙白秘恋嫩模,包养传闻坐实》,配着几张角度刁钻、故意拍得模糊暧昧的照片,看得人真假难辨。
这些负面新闻短短几天就传遍了京市,网上更是吵得沸沸扬扬。
按理说,以周家的实力,想要压下这类绯闻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奇怪的是,这些新闻挂在热搜上飘了好几天,不仅没被封,反而越传越烈,甚至有营销号开始添油加醋,编造出更多离谱的细节,把周叙白塑造成了一个流连花丛、不负责任的纨绔子弟。
圈子里的人都在私下议论,陆泽宇看得心烦,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周叙白的电话。
“周叙白,你在搞什么鬼?”电话接通的瞬间,陆泽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带着几分不耐,“外面都传疯了,你就不管管?还是说那些新闻都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周叙白沉默了几秒,声音透着股说不清的疲惫:“没事。”
“没事?”陆泽宇气笑了,“你家老爷子要是看到这些,不得打断你的腿?赶紧把新闻压下去啊!”
“不用。”周叙白的语气很淡,听不出情绪,“就这样吧。”
陆泽宇还想说什么,周叙白却已经匆匆挂了电话。
本以为只是通普通的电话关心,没想到从这天起,陆泽宇就被周叙白缠上了。
每天晚上,周叙白都会打电话来,语气蔫蔫的,就一句话:“出来喝酒。”
陆泽宇耐着性子陪了他三天。
这三天里,周叙白像是变了个人,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掌控一切的周家大少,反倒像失了魂。
他一杯接一杯地灌酒,眼神空洞,脸上没半点笑意,活脱脱一副失恋的模样。可不管陆泽宇怎么问,他都闷不吭声,只一个劲地喝酒。
直到第四天晚上,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周叙白喝得酩酊大醉,趴在吧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雅柔”“机会”“错了”之类的字眼。
陆泽宇总算逮着机会,连哄带骗地套了半天话,才弄明白——这小子是真失恋了。
那些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哪里是什么狗仔偷拍,根本就是他自己放出去的,为的就是兑现当初对常雅柔的承诺,亲手毁掉自己的名声。
弄清楚真相的陆泽宇,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周叙白,只憋出两个字:“活该!”
他踢了踢周叙白的凳子,没好气地吐槽:“谁让你当时那么自大?觉得有钱有势就能搞定一切,耍了那么多心机逼退顾家,结果呢?关键的心你没抓住,人家根本不买你的账!”
“现在知道自毁名声来赎罪了?早干什么去了?”陆泽宇的话像刀子,一句比一句不中听。
周叙白大概是听进去了,趴在吧台上哼哼唧唧,没反驳,却也没再叫陆泽宇出来喝酒。
转而,他把电话打给了常念安。
常念安接到电话时还挺意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着周叙白声音里的落寞,最后还是没忍心拒绝。
接下来的几天,她成了周叙白的“专属酒友”。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后心里的想法和陆泽宇差不多,觉得周叙白当初确实太过自我,没顾及常雅柔的感受,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多少是自找的。
可看着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往日的骄傲与掌控欲,整天耷拉着肩膀,眼神黯淡,喝多了就沉默地盯着酒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到了嘴边的指责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他喝酒,她就坐在旁边喝水;他沉默,她也不主动搭话;偶尔他说几句含糊的话,她就耐心听着,不打断,也不评价。
可连着陪了好几天,看着周叙白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发呆,常念安实在忍不住了。
她轻轻按住了他的手,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无奈又认真的好奇:“周叙白,你还有别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