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茂被保卫科铐走,直接关进了厂里的临时羁押室,等待移送公安机关。
一台价值过百的收音机,加上三百二十多块的现金,这在这个年代属于数额特别巨大的盗窃罪,一旦定罪,判个十年八年都不算重。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杂院和轧钢厂,许大茂成了人人唾弃的贼。
许父许母(许母在娄家被辞退后,陪同许父在乡下放电影)在乡下接到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连夜跌跌撞撞地赶回城里。
老两口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尤其是许母,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老许,这可怎么办啊?大茂要是进去了,这辈子就毁了啊!”
许母抓着丈夫的胳膊,声音颤抖。
许父虽然也是又气又恨,但毕竟常年走南闯北给乡下放电影,见识和心眼都比普通工人活络。
他强压下心中的恐慌,阴沉着脸分析道:
“哭有什么用!现在关键是让大茂别进去!我打听过了,这事儿的关键是苦主!只要王忠义和贾家不追究,尤其是贾家那笔钱是大头,只要他们肯改口,说钱不是偷的,是误会,那大茂的罪就能轻一大半!最多算个偷收音机,赔钱道歉,可能厂里内部处理就完了!”
“而且如果王忠义要是也能改口供,说是之前答应借给大茂的收音机,那就能直接放出来。”
“可……可贾家那个老虔婆,她能答应吗?”
许母想到贾张氏的为人,心里直打鼓。
“哼,她?她比谁都爱钱!”
许父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和无奈。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回咱们家得出大血了!”
“这事最难的还是在王忠义身上,人家是干部,不缺钱,也最难说得通啊!”
当天深夜,万籁俱寂,许父提着两兜水果和一袋糖,敲响了贾家的门。
贾张氏本来骂累了刚睡下,被吵醒一脸不耐烦,可开门看到是许父和他手里的东西,尤其是许父那低声下气、满脸恳求的样子,小眼睛顿时滴溜溜转了起来。
屋里,油灯如豆。
许父开门见山,苦苦哀求。
“老嫂子,千错万错都是大茂那个畜生的错!他鬼迷心窍,他不是人!我给您跪下了!”
说着正要下跪,被贾张氏假意拦住。
“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老嫂子,您行行好,给他一条活路吧!只要您肯去派出所和保卫科说,那钱……那钱您记错了,不是丢的,或许是您自己放忘了地方,或者……或者是跟大茂有什么别的经济往来,总之……别说那是他偷的……”
许父的声音带着哭腔。
贾张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装作为难。
“他许叔,不是我不帮,可那是我棺材本啊!全院都知道我钱丢了,现在又说没丢,我这老脸往哪搁?以后还怎么在院里做人?”
许父知道她这是要价,一咬牙,伸出三根手指。
“老嫂子,您放心!大茂拿您三百二十块八毛六,我一分不少,立马赔给您!另外……我再单独赔偿您三百二十块!算是给您压惊,补偿您的名誉损失!一共六百四十块八毛六,您看……”
“六百多块?!”
贾张氏倒吸一口凉气,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差点从嗓子眼蹦出来。
这比她丢的钱翻了一倍还多!巨大的贪婪瞬间吞噬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愤怒和原则。
她强压住立刻答应的冲动,故作沉吟了片刻,才叹口气道:
“唉,罢了罢了,谁让我这人心软呢。看在咱们多年邻居,和你许叔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我就咬咬牙,承认是自己老糊涂记错了吧!但是院里人怎么说我可管不着。”
许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虽然心疼这笔巨款(这几乎是他家一半积蓄),但为了儿子,也只能认了。
两人当即悄无声息地完成了交易,许父把钱点给贾张氏,贾张氏摸着厚厚一沓钞票,脸上每一道皱纹都透露出满足。
第二天,贾张氏果然颠颠地跑到街道办和保卫科,改了口供,一口咬定自己前几天糊涂了,那钱没丢,是她自己藏得太隐蔽给忘了,还“诚恳”地向许大茂道了歉,说冤枉了好人。
这番操作,让张科长瞠目结舌,明眼人都知道这背后必有交易,但苦主自己改口,他们也无法强行追究。
得知消息的王忠义只是冷笑一声,他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对贾张氏的贪婪和许家的“钞能力”有了新的认识,但他自己的收音机被盗是铁证,许大茂这点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