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看着苏瑶脸上的笑容,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这位夫人,脑回路是不是跟一般人不太一样?
放着好好的正品不要,非要一块有瑕疵的处理品?
还说正好,便宜?
开着吉普车,随手能拍出几百块钱和特供票的人物,会在乎这点差价?
他想不明白,但也不敢多问。
这位姑奶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哎,好嘞!夫人您喜欢就行!”王主任赶紧点头,拿起剪刀,亲自给苏瑶量布。
“这匹宝蓝色的,给您扯十尺,够给首长做一身中山装了。”
“这匹灰色的处理品,您要多少?”
“这匹全要了。”苏瑶淡淡地说。
“全……全要了?”王主任手一抖,剪刀差点掉地上。
这匹处理品虽然有瑕疵,但也是一大卷,少说也有二三十尺。
这得做多少身衣服啊?
“对,全要。”苏瑶点点头,“家里人多,正好一人做一身里衣。”
“好!好!夫人您真是……真是会过日子!”王主任搜肠刮肚,也只想出这么一句不伦不类的奉承话。
他麻利地把两匹布都扯了下来,用牛皮纸仔细包好,递给路远。
“首长,夫人,布给您包好了。您看……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针头线脑,棉花扣子?”
“嗯,再来两斤最好的棉花,一盒银针,还有各色棉线都来一点。”苏瑶想了想,又补充道。
“得嘞!”王主任现在是把苏瑶当祖宗一样供着,服务态度那叫一个热情周到。
他亲自跑前跑后,把苏瑶要的东西都配齐了,连带着还“不小心”多塞了两包市面上稀罕的松紧带。
结账的时候,王主任死活不肯收钱。
“首长,夫人,这真不能收钱!就当是我个人,孝敬您二位的!”他一脸诚恳,就差指天发誓了。
“王主任。”路远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带什么情绪,“钱,必须收。一分不能少。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还瘫在地上的路红身上。
王主任心里一紧,赶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这个人,我不希望以后在县城任何一个地方再看到她。”路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不光是供销社,县城里任何一个单位,都不能再录用路红。
这是要彻底断了她的后路。
王主任瞬间就明白了。
这位首长,是在敲打他呢。
意思是,人我给你面子处理了,但事儿没完。
你要是敢阳奉阴违,或者让这个路红再蹦跶到我媳妇儿面前,那后果自负。
“首长您放心!”王主任立刻立正站好,拍着胸脯保证,“我明白!我保证!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县城!我让她回乡下种地去!”
路远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从那叠钱里抽出几张,不多不少,正好是货物的价钱,放在了柜台上。
然后,他一手拎着大包小包,一手牵着苏瑶,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直到那辆绿色的吉普车消失在街角,供销社里的人才像是活过来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王主任擦了擦满头的冷汗,看着瘫在地上还在发抖的路红,眼里没有一丝同情,只有厌恶。
“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别在这儿碍眼!”他对手下人吼道。
……
吉普车上。
苏瑶看着旁边堆成小山的布料和棉花,心情好极了。
她把那匹灰色的布料拿过来,手指在上面轻轻抚摸。
路远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她,忍不住问:“媳妇儿,你买这块破布干啥?钱不够吗?不够我再去取。”
“谁说这是破布了?”苏瑶白了他一眼,神秘兮兮地一笑,“这可是宝贝。”
说着,她趁路远不注意,意念一动。
那匹带着瑕疵的灰色布料瞬间在她的膝盖上消失,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
苏瑶的意念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精准地找到了布料上那几处抽丝和染色不均的地方。
一丝丝精纯的灵泉水汽在她的控制下,缓缓地渗透进布料的纤维里。
那些断裂的纤维像是被注入了生命力,开始自动修复、连接。
那些染色不均的斑块也在水汽的滋润下,颜色逐渐变得均匀、柔和。
整个过程,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
当苏瑶再次意念一动,把布料从空间里取出来时。
它已经焕然一新。
原本的瑕疵消失得无影无踪,整匹布料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好闻的清香。
那质感,那光泽,比柜台里那匹宝蓝色的华达呢还要好上三分。
“你看。”苏瑶把修复好的布料递到路远面前,“现在还破吗?”
路远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愣住了。
“咦?刚才那破洞呢?咋没了?”他一脸惊奇,“这料子……好像比刚才还好闻了。”
“那是你眼花了。”苏瑶把布料收回来,叠好放起来,心里乐开了花,“这叫慧眼识珠。这料子本来就是好料子,就是放久了有点灰,我拍了拍,不就好了?”
路远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向来不多问。
反正他媳妇儿,浑身都是宝,有点神奇的本事也正常。
他只要知道,他媳妇儿高兴就行了。
“行,你厉害。”路远咧嘴一笑,“那接下来去哪儿?是不是该去国营饭店了?我可听说了,县城国营饭店来了个西餐师傅,会做牛排。”
“牛排?”苏瑶眼睛又亮了。
天知道她有多久没吃过正经的西餐了。
“走!去吃牛排!”
吉普车拐了个弯,朝着国营饭店的方向开去。
两人都沉浸在即将吃到美食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打扮都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年轻女人,正用一种复杂又怨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吉普车的背影。
这个女人,正是刚才在供销社被路红怼过的那个农村大娘身边的孙女。
她也是今年刚下乡的知青。
她看着那辆远去的吉普车,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张只够买半尺粗布的布票,紧紧地攥住了拳头,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不就是嫁了个当官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低声啐了一口,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