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迷雾森林的路比想象中更难走。
执法长老破阵后的怒吼如同追魂的鼓点，始终在身后数十里外回荡，林越不敢有丝毫松懈，带着张小六和昏迷的铁牛，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疾行。夜色渐深，月光被云层遮蔽，只有天绝剑偶尔溢出的雷光，能勉强照亮身前的路。
“越哥，铁牛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张小六背着铁牛的一条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铁牛被毒烟熏过的皮肤已泛起青紫色，嘴唇干裂，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林越回头看了一眼，从储物袋里掏出颗“清灵丹”，塞进铁牛嘴里：“先稳住他的气息，进了迷雾森林再说。”这丹药是离开剑心宗时叶孤舟给的，能解百种奇毒，此刻却只能勉强压制铁牛体内的毒素蔓延。
又奔出十余里，前方的空气中突然弥漫起淡淡的白雾。雾霭如同流动的绸缎，从地面缓缓升起，将树木的轮廓晕染成模糊的影子。林越知道，这是迷雾森林的边缘了。
“就是这儿。”他停下脚步，从怀里摸出秦掌柜塞给他的一张兽皮地图，“秦掌柜说，森林外围的白雾无毒，但深处有‘幻雾’，能让人产生幻觉，千万不能乱闯。”
张小六扶着铁牛靠在一棵老树上，从药箱里翻出个小巧的铜炉：“我先炼一炉‘醒神丹’，让铁牛醒过来。越哥，你帮我守着。”他指尖一弹，青铜小鼎腾起淡紫色的火焰，将几味药草投进去，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这几年在千手宗，不知多少次在危急关头，他都是这样靠着一炉丹药救命。
林越握着天绝剑，站在雾中警戒。迷雾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妖兽低吼。他的雷觉提升到极致，能清晰地感知到百米内的动静，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让人心头发毛。
“越哥，你看铁牛！”张小六突然惊呼。
林越回头，只见铁牛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青紫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金芒，像是有层薄金覆盖在皮肤上。他胸口的起伏也变得有力，原本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甚至无意识地攥了攥拳头，指节发出“咯吱”的轻响。
“这是……”林越心中一动。
“他体内的毒素在被炼化！”张小六瞪大了眼睛，铜炉里的药草都忘了搅动，“不是我的丹药的作用，是他自己的体质在排毒！”
铁牛的喉结动了动，突然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瞳孔里竟闪过一丝金色的流光，随即快速隐去。“水……”他沙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
张小六连忙递过水壶，铁牛接过，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之前被银丝勒出的红痕已消失不见，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浑身的肌肉里都憋着股劲，比没中毒前还要充沛。
“我没事了。”铁牛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那老东西的破毒，还没雷蛟潭的淤泥呛人呢。”
林越看着他胸口若隐若现的金光，忽然想起霸体宗的传闻——霸体觉醒时，会自动吞噬外来的毒素和灵力，转化为自身的力量。难道铁牛在生死关头，真的引动了霸体潜能？
“感觉怎么样？”林越问道。
“浑身是劲！”铁牛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碗口粗的树干竟被他砸得弯折，“越哥，要是那老东西敢追进来，我一拳就能把他的元婴打出来！”
“别大意。”林越按住他，“执法长老还在外面，我们得往森林深处走，找个安全的地方让小六炼解蛊的丹药。”
张小六已经炼好了醒神丹，正用玉瓶装着：“解蛊需要三天时间，而且得找个灵气浓郁的地方。我刚才在地图上看到，森林中心有个‘聚灵泉’，那里的泉水能提升丹药的成功率。”
“那就去聚灵泉。”林越拿起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跟着我，别走散了。”
三人走进迷雾深处。白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尺，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悄无声息。周围的树木变得越来越奇特，有的树干上长着眼睛似的纹路，有的叶子会发出细碎的银光，还有的藤蔓像蛇一样在地面上蠕动。
“这地方邪门得很。”铁牛攥紧拳头，警惕地看着四周，“我总觉得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林越也感觉到了。他的雷觉能捕捉到数十道微弱的气息，这些气息藏在树木的阴影里、藤蔓的缝隙中，甚至在地下的土壤里，若隐若现，却始终不发动攻击。
“是‘迷雾潜行者’。”张小六压低声音，从药箱里摸出把匕首，“秦掌柜说这是森林里的土着妖兽，擅长隐匿气息，喜欢群体捕猎，牙齿上有剧毒。”
话音刚落，前方的白雾突然剧烈翻滚，数十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来！这些黑影形似狼狗，却长着八条腿，眼睛是诡异的绿色，口中滴落着粘稠的毒液，落在地上，竟将厚厚的落叶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小心毒液！”林越提醒道，天绝剑出鞘，金色的剑气瞬间斩出，将最前面的三只潜行者劈成两半。紫色的血液喷溅在白雾中，散发出刺鼻的腥臭味。
铁牛则直接冲了上去，双拳挥舞得如同风车，他身上的金光再次亮起，潜行者的利爪抓在他身上，竟只能留下淡淡的白痕，根本破不了防！“砰！砰！”几声闷响，又有几只潜行者被他砸飞，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张小六站在两人身后，青铜小鼎悬浮在身前，紫色的火焰不断喷射而出，形成一道火墙，将试图绕后的潜行者挡住。他还时不时弹出几根银针，精准地刺入潜行者的眼睛，让它们失去方向。
三人配合默契，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般。林越的剑气负责远程收割，铁牛的铁拳正面硬撼，张小六的丹火和银针则提供支援和控制。没过多久，数十只迷雾潜行者便被斩杀殆尽，尸体很快被周围的藤蔓拖入地下，仿佛从未存在过。
“呼……”铁牛喘着粗气，身上的金光渐渐隐去，“这些鬼东西，皮还挺硬。”
林越却眉头紧锁：“不对。这些潜行者虽然凶悍，却不该这么轻易被引出来。”他看向潜行者尸体消失的地方，那里的藤蔓正在快速蠕动，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我们可能闯入了它们的巢穴。”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前方的白雾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只体型如同小山的潜行者，它的八条腿如同粗壮的石柱，眼睛足有脸盆大，口中喷出的毒液形成一道绿色的瀑布，朝着三人当头浇下！
“是母巢！”张小六脸色惨白，“秦掌柜说，迷雾潜行者的母巢有金丹后期的实力，而且能不断召唤子体！”
林越眼神一凛，天绝剑上的雷纹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铁牛，牵制住它！小六，准备火攻！”
“好！”两人同时应道。
铁牛怒吼一声，朝着母巢冲去，双拳如同重锤般砸在它的腿上。母巢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巨大的爪子猛地拍向铁牛。铁牛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这一击，虽然被拍得后退了数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眼中的战意却更加炽烈。
“就是现在！”林越抓住机会，将天绝剑抛向空中，双手结印，“雷海大阵，凝！”
这一次，他没有将雷电之力扩散成囚笼，而是凝聚成一道粗壮的雷柱，如同天神的长矛，精准地劈在母巢的头颅上！
“嗷——！”母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绿色的血液混合着脑浆喷溅而出。
张小六早已准备好了大量的“烈火草”，见母巢受伤，立刻将药草朝着它抛去，同时催动青铜小鼎，紫色的火焰瞬间将烈火草点燃，形成一片火海，将母巢包裹其中。
母巢在火海中疯狂挣扎，八条腿胡乱地挥舞着，却最终在雷电和火焰的双重攻击下，渐渐失去了动静，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漫天白雾。
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耗费了他们大量的灵力和体力。
“这鬼地方……”铁牛抹了把脸上的血，“比雷蛟潭还凶险。”
林越抬头望向迷雾深处，那里的雾气似乎更加浓郁，隐隐能看到有流光在雾中闪烁。“前面就是聚灵泉的方向了。”他握紧天绝剑，“休息片刻，我们继续走。”
他知道，迷雾森林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看着身边相互扶持的兄弟，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灵力，还有天绝剑传来的温暖感应，他的心中充满了力量。
无论前方有多少妖兽、多少陷阱，只要三人并肩，就没有闯不过去的难关。
白雾缓缓流动，将三人的身影重新笼罩。他们的脚步坚定，朝着森林深处的聚灵泉，朝着未知的挑战，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