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翠那边,朝慈并未急于求成。
他深知,对于这种心怀恐惧又藏着重秘的人,过分的热情只会引起怀疑。
他只是偶尔借着送茶点或帮忙做些杂事的机会,与挽翠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态度始终温和而略带怯懦,逐渐消解着她的心防。
与此同时,他将调查的重点转向了宫外,那个关键的所在地——骊山别苑。
通过严彧,他将“骊山别苑”、“五皇子出生前一年”、“神秘男子居住近月”这些关键信息传递给了谢兰殊。
谢兰殊收到消息,精神大振。
他立刻意识到,如果五皇子身世真有蹊跷,骊山别苑就是最有可能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萧贵妃在宫内必然会将一切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但别苑范围广大,人员复杂,且事隔多年,或许会有疏漏。
他立刻动用侯府的力量,开始秘密调查当年骊山别苑的旧人。
这并非易事,毕竟时隔多年,人员流动,且涉及贵妃秘辛,知情者要么被萧家处理,要么三缄其口。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
数日后,一条极有价值的线索传来:当年在骊山别苑负责打理一处偏僻梅林的老花匠还活着,如今在京城郊外一处庄子上养老。
据传,那老花匠性子孤拐,当年因不满别苑管事克扣例钱,曾闹过一场,后被调离,或许对当年之事心怀怨怼,可能是个突破口。
严彧亲自出马,连夜赶往京郊。
他没有直接询问,而是扮作收购稀有花木的商人,与那老花匠攀谈,出手阔绰,很快赢得了对方的好感。
在酒酣耳热之际,严彧似是无意中提起曾在骊山别苑见过一片极美的梅林,赞叹不已。
老花匠果然被勾起回忆,带着几分醉意和怨气道:“那梅林……哼,确实是好地方!可惜啊,好好的清净地,当年却被人占了去,还不许人靠近……白白荒废了那些日子……”
严彧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为他斟满酒:“哦?竟有此事?是何等人物,能独占皇家别苑的景致?”
老花匠压低声音,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忆与不满:“具体是哪位贵人,咱也不知道,只知道来头不小,连当时的别苑总管都点头哈腰的。就住在梅林深处的‘听雪阁’里,一住就是个把月……那段时间,除了贵妃娘娘身边最贴心的几个人,谁也不准靠近梅林半步,我们这些打理花木的都被赶得远远的。”
听雪阁!严彧记住了这个名字。
“说来也怪,”老花匠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那贵人走后没多久,我听当时在听雪阁外围伺候的一个小太监醉后嘟囔,说他们在收拾屋子时,在暖阁的榻缝深处,摸到了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上面好像刻着奇怪的鸟……那小太监本想私藏,却被高公公(高德胜)身边的心腹发现,当场拿下,后来……就再也没见过那小太监了。”
玉佩!刻着奇怪的鸟!
严彧又套了些话,确认老花匠所知有限后,便留下丰厚的“花木定金”,告辞离去。
消息立刻传回。
朝慈在宫内得知“听雪阁”和“刻鸟玉佩”的信息,心中豁然开朗。
萧贵妃或许会销毁书信等直接证据,但一块意外遗落、并被迅速处理知情人灭口的玉佩,恰恰证明了此物的重要性!
它很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男子随身携带的佩饰,甚至是……定情信物。
这玉佩,就是关键!
但时隔多年,玉佩是否还在?是否已被萧贵妃的人后来秘密搜走?
朝慈决定冒险一探。
他通过严彧,请求谢兰殊设法安排,让他能有机会跟随出宫采办的名目,前往骊山别苑。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请求,但谢兰殊权衡之后,认为值得一试。
他动用关系,以“贵妃娘娘近日念及旧景,欲寻当年别苑特有花木”为由,安排了一支由心腹太监带领、包括几名“熟悉花木”的宫女在内的小队,前往骊山别苑。
朝慈(朝云)的名字,赫然在列。
此行风险极大,一旦被凤仪宫的人察觉意图,后果不堪设想。
但朝慈别无选择,这块可能存在的玉佩,是揭开五皇子身世之谜最直接的物证。
临行前夜,严彧再次潜入宫内与朝慈碰头。
“别苑内必有萧家眼线,万事小心。”严彧目光凝重,将一张简易的别苑地图,特别是听雪阁周围的路径标记,交给朝慈,“我会在别苑外围接应。若有变故,以烟花为号。”
朝慈接过地图,仔细记下,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
第二天,天蒙蒙亮,一支小小的队伍悄然从皇宫侧门出发,前往骊山。
朝慈低着头,混在几名宫女之中,心中已然将整个计划推演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