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之外,严彧立刻通过秘密渠道将“西华门,三日后”消息递出了宫外,送至谢兰殊手中。
谢兰殊收到消息,苍白的手指捻着那张小小的纸条,西华门,那是宫中采办物资、以及某些“特殊”物品进出的偏门,守卫相对松散,也确实是最容易做手脚的地方。
他立刻吩咐手下最得力的暗探,严密监视西华门未来几日的所有动静,尤其是三日后的清晨。
同时,他开始调动力量,逆向追查可能与这条线有关的宫外人员,试图摸清这所谓“贡品”的来源与性质。
而宫内的朝慈,在白日扮演“朝云”时,更加留意与西华门相关的信息。
他“无意中”向茶房一位资格较老的宫女打听:“姐姐,我听说西华门那边有时会有宫外的新鲜瓜果进来,不知我们茶房能否分到一些?”
那宫女撇撇嘴,低声道:“你想得美!西华门进来的‘好东西’,哪轮得到我们茶房?都是直接送到……”
她警觉地住了口,四下看看,才更压低声音,“都是送到高公公或者赵嬷嬷那边经手的,具体送去哪儿,可不是我们能打听的。”
朝慈适时地露出失望又好奇的表情:“高公公?是常来我们这儿的那位高德胜公公吗?他可真威风。”
“可不是嘛,”宫女带着几分羡慕嫉妒,“人家是娘娘跟前的大红人,手里过的油水厚着呢!”
只言片语,印证了朝慈的猜测。
这条“贡品”线,果然与萧贵妃的心腹太监高德胜和掌事女官赵嬷嬷脱不开干系。
夜晚再次降临。
朝慈的目标明确——探查那座小佛堂。
有了前夜的观察,他避开巡逻,轻车熟路地再次来到佛堂外。
确认四周无人后,他如同狸猫般潜入。
佛堂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高窗,在地上投下惨淡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陈旧的香火气息。朝慈根据记忆,来到佛像后方,手指在冰冷的花岗岩底座上细细摸索。
他回忆着赵嬷嬷的动作幅度和大致方位,指尖终于触碰到一处极其细微的、与周围石质纹理略有不同的凸起。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按照推测的力度和角度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佛堂内格外清晰。
佛像底座侧面,一块约莫一尺见方的石板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朝慈心中一凛,没有立刻伸手去取。
他先仔细检查了暗格周围,确认没有连接任何机关消息,这才探手进去。
里面果然放着赵嬷嬷昨夜放入的那个紫檀木匣子。
他轻轻打开匣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里面并非他预想中的金银珠宝,而是几本厚厚的、封面没有任何标识的账册,以及一叠用特殊符号标记的密信。
他迅速翻看账册,里面记录的并非是宫中用度,而是一笔笔数额巨大的银钱往来,涉及多家京城知名的银楼、绸缎庄甚至赌场,收款方多是些陌生的名号,但其中频繁出现的一个代号“玄鸟”,引起了朝慈的注意。
而密信上的符号,他暂时无法破译,但显然是一种加密手段。
时间紧迫,不容他细细研究。
朝慈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特制的、薄如蝉翼的纸和炭笔,飞速将账册中最关键的几页以及密信上的符号临摹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将账册和密信原样放回,关上暗格,消除一切痕迹,迅速离开了佛堂。
这一次,他没有再探查其他地方,直接返回了下房,躺在铺位上。
那些账目,数额之大,远超一个贵妃甚至一个家族的正常用度,更像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在输送资金。
那个“玄鸟”,很可能就是萧家在外经营的黑产代号之一。
第二天,轮到“朝云”负责清扫佛堂外围的区域。
他借着打扫的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了佛堂周围的环境,并留意到赵嬷嬷在上午时分,又匆匆来过佛堂一次,停留时间很短,脸色似乎有些不安。
朝慈心中推测,赵嬷嬷或许是察觉了什么,或者即将有新的“东西”需要放入或取出。
当夜,朝慈再次与严彧在约定的隐蔽角落碰头。
朝慈将临摹的账页和密信符号交给严彧,快速说明了发现。
“账目巨大,代号‘玄鸟’,密信需破译。赵嬷嬷今日行为异常,佛堂暗格可能近期会有变动。”
严彧接过那薄薄的纸张,他仔细收好,低声道:“西华门外已布控。三殿下正在设法找人破译密信。你务必小心,赵嬷嬷若起疑,恐对你不利。”
“我知道。”朝慈点头,“我会见机行事。宫内高手比预想更多,你传递消息也需加倍谨慎。”
两人短暂交流后,再次分开。
而朝慈则继续扮演着他的双重角色,白日是战战兢兢的小宫女,夜晚是探寻秘密的暗影。
就在第三天清晨,朝慈在茶房帮忙时,听到两个小太监低声议论:
“听说了吗?昨儿夜里,西华门那边好像出了点岔子……”
“嘘!小声点!好像是运东西的车差点跟巡夜的撞上,幸亏高公公派人及时处理了……”
“真是的,也不小心点……”
朝慈心中一动。西华门的“贡品”果然如期而至,而且似乎出了点意外。
这说明谢兰殊和严彧在外围的监视已经起了作用,虽然未能当场截获,但至少干扰了对方的行动,也证实了这条线的存在。
风波似乎并未直接波及到凤仪宫内部,但朝慈能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气氛隐约增加了几分。
赵嬷嬷巡视茶房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更长了些。
朝慈不动声色,依旧维持着那副懵懂无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