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训练照旧。
朝慈的基础训练量果然被加倍。
沉重的石锁,仿佛没有尽头的奔跑,高强度的对抗……每一项都试图将他压垮。
他沉默地承受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却依旧保持着某种节奏,动作虽显勉强,却始终没有崩溃。
赵教习冰冷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却也没再说什么。
严彧的情况则糟糕很多。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后背的伤显然影响了他的动作,尤其是在进行需要大幅度扭转和发力的训练时,他额角的冷汗比朝慈多得多,动作也明显滞涩,甚至几次在对抗中因为牵扯到伤口而露出破绽,挨了好几下结实的拳脚。
但他一声不吭,眼神里的狠厉却比以往更盛,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和虚弱都嚼碎了咽回肚子里。
休息间隙,他独自一人走到水缸旁,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试图用冰冷麻痹身体的疼痛和疲惫。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混合着汗水,滴落在灰色的衣襟上。
朝慈远远看着,眉头皱起。
这样下去,伤口会发炎,会恶化。
傍晚,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
严彧拖着沉重的步伐,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加练,而是径直朝着营房走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强撑着的、摇摇欲坠的孤寂。
朝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营房门口,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朝着与营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前几天跟着仆妇去领衣物时,路过一处似乎是府内低级管事或护卫居住的院落,闻到过淡淡的草药味。
他绕到那处院落的后墙,果然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株野生的、常见的止血化瘀的草药。
他快速而隐蔽地采摘了一些,揣进怀里。
回到营房时,里面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
严彧面朝墙壁,蜷缩在他的床铺上,似乎已经睡着,但朝慈能看出他肩膀的线条紧绷着,呼吸也并不平稳。
朝慈走到自己的床铺边,没有立刻躺下。
他从怀里掏出那些草药,又悄悄从自己单薄的枕头芯里扯了一小撮干净的棉花——这是他之前以备不时之需藏的。
朝慈走到了严彧的床边。
“严彧。”他低声唤道。
床上的人身体猛地一僵,声音沙哑而冰冷:“干什么?”
朝慈的声音很平静,“你后背的伤,需要处理。”
昏暗的光线下,严彧的脸白得吓人,嘴唇紧抿,眼神里充满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
“不用你假好心。”他硬邦邦地说。
“不是好心。”朝慈在他床边坐下,将草药和棉花放在一旁,“是还债。你昨天说的,我欠你一次。”
朝慈没再理会他的反应,伸手想去查看他后背的伤。
严彧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被朝慈用眼神制止。
“别动。”朝慈的语气带着冷静,“如果你想明天还能爬起来训练的话。”
严彧身体僵住,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任由朝慈轻轻掀开他后背的衣物。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朝慈看清了那道伤。
棍伤青紫交加,高高肿起,边缘甚至有些破皮,渗着血丝和脓水,情况比他想得更糟。
他将草药放在嘴里嚼碎,那苦涩的味道让他微微咧了咧嘴。
然后,将嚼碎的草药敷在严彧的伤处,又用那点干净的棉花轻轻擦拭着周围的血污。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专注和细致。
严彧感受着背后传来的、微凉而轻柔的触感,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慢慢放松下来。
那火辣辣的疼痛,似乎真的被草药的清凉和对方小心的动作缓解了些许。
他看不到朝慈的表情,只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
“为什么……”严彧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还债”吗?
朝慈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立刻回答。
十四。
他在心里默念。
系统1314:【来了,宿主。】
兑换一份效果好些的金疮药。朝慈在心里下达指令。
一点能量波动闪过,一小盒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膏出现在他意识中,并被他悄无声息地握在手里,替换掉了那些粗糙的草药。
他将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处。
这来自系统的药膏效果立竿见影,严彧只觉得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瞬间覆盖了之前的灼痛,让他几乎舒服得喟叹出声。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朝慈涂完药,替他拉好衣物。
说完,便站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床铺,躺下,背对着严彧,不再说话。
营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严彧趴在那里,感受着背后那神奇的清凉感,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药香。
他闭上眼,第一次觉得,这个冰冷坚硬的营房,似乎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