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啊。”
龙天行揉着疼痛不已的后脑勺，强撑着坐起身来。
他看了眼身旁仍在昏迷的灰雨萱，又发现外袍和令牌都已不见，只得茫然望向天空。
月光惨白，刺得他眼睛发酸。
龙天行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人打晕了。
呆坐片刻后，他转身摇醒灰雨萱。一人一妖一瘸一拐的走向了交接处。
可到了地方，两人却怔在原地，因为眼前只剩下一片废墟。
“哐当！”
一块摇摇欲坠的牌匾砸落在地，尘土飞扬。
二人目瞪口呆。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倒回下午。
竹公常并未休息，而是秘密与刀疤一同走进一间小会议室。
室内，康王府的几位客卿齐齐向着竹公常行礼。
“我等见过长公主。”
“免礼。”
宋玲随意摆手，示意众人落座，随后开口道。
“合欢宗终究不可尽信，许多事还得靠我们自己。原计划照常执行，所有人务必全力赶往指定地点，配合我皇叔他们完成最后一步。”
此时的宋玲早已不见画舫上的单纯模样，行事干脆利落。
“是。”
众人领命，随即目光移向一旁的刀疤脸。宋玲顺势介绍。
“他叫陈卫，是镇国公的干儿子。”
陈卫一听就想反驳，可碍于场合紧要，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宋玲瞥见他憋屈的模样，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扬。
“他来此是为了取一件东西，用于后续行动，会留到入夜。你们平常照应一下即可。”
她又取出几卷画轴，递给众人。
“这些是周衍的同伙。合欢宗虽为魔道，不能全信，但眼下他们确实给了周衍不少助力。”
“周衍的行动对我们也有利，因此，对合欢宗须保持警惕，但对周衍一行人，面上还需维持友好。”
她想起合欢宗那突兀的态度转变就感觉和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
明明前一刻还在与她合谋算计周衍，后一刻就把她踢开，甚至逼她站到周衍那边。
这让她一时愕然，险些以为自己的谋划早已暴露。
原本她想装作不谙世事，引对方入局，搅进这场混乱之中。谁知对方不仅跳了进来，还跳得如此彻底，反倒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也因此，她不敢再打周衍的主意，并打算回来提醒康王府的人，也别去招惹。
客卿们展开画卷，低声议论起来。
“要是真对上他们怎么办？我们现在可算不上什么正道人士。”萧腾面色不太好看。他性子急躁，从来不善作戏，只怕一上头就演不下去。
“啪！”
“哎哟！老头你打我干嘛？”
墨老收回手，瞪他一眼。
“殿下说了不要招惹，万一碰上就演一场，放他们走。你要是不行就换我来，免得你坏事。”
萧腾揉着后脑还想争辩，却被宋玲拍手打断。
“事情就是这样。交接结束之后，我会前往真理教据点继续潜伏，所以先不要直接冲击他们的据点。”
“但真理教已不可用，近期清查内鬼时你们应当也察觉了。所以卧底要继续严查，防止他们在王府搞事，此外。”
宋玲眼神一冷。
“尽量截杀这次来到这里的真理教成员。计划既然即将启动，能少一份阻碍是一份。”
“反正他们也只是那人随手布下的闲棋，少几个也无人在意。”
“更何况...如今还有人‘帮’我们。”
“嘎吱——”
门被推开，一名老者缓步走进。见到满屋子的人和妖，他显然有些紧张。
“老朽贰无灾...见过长公主，见过诸位道友。”
他朝着宋玲行了一个大礼，因为慌乱，顺势也要向其他人磕一个，众人也被吓得连忙闪开。
贰无灾这才意识到自己行的是大乾官礼，忙直起身拍拍衣衫，露出尴尬的笑容。
夜色渐深。
龙天行刚被萧王二人组袭击不久，也因此错过了一场针对雷岩的谋杀。
雷岩原本只将这次交接视为寻常任务。但因事关重大，他决定亲自前来。
副站长贰无灾本想跟来，却被他以“需人坐镇”为由给拒绝了。
毕竟在他想来，康王是己方支持者，更是大金主，副站长跟来多半只是为了露个脸、拉拉关系，说不定还想日后跳槽。
想到这里，雷岩暗自冷笑。
既然落到他手里，就得被榨干最后一分价值。想走？除非我死了。
雷岩带着几名手下，大摇大摆走向结算处。
见王府内冷冷清清，他随口嗤笑。
“这么大个王府，连伺候的人都没有，真是摆个空架子。要是我，非得招上千八百人，夜里办夜市、闹个通宵，那才叫气派！”
手下们纷纷附和。
直到雷岩推开大门，才猛地察觉不对，赶忙大喊道。
“快退！”
他转身欲逃，却见随从已接连倒下，只剩一人被刀架着脖子。雷岩立刻施展法术攻向暗处，同时捏碎传讯符求救。
房屋轰然崩塌，月光透入，照亮了屏障后那张带笑的脸。
正是贰无灾。
雷岩顿时明白了一切。
传讯，恐怕早已被拦截。
“副站长...不，贰爷！贰爷！我还请您吃过饭，您不能这样！”
“噗——”
刀光闪过，雷岩倒了下去。
“别、别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废墟中仅剩的那名年轻手下双腿发抖，颈边的刀锋寒气逼人。
贰无灾抹去脸上溅到的血，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放心，我不杀小孩。你走吧。”
年轻人机械地点点头，踉跄着向外逃去。
贰无灾朝远处一名修士招了招手。对方小跑近前，从怀中掏出一把泛红的短刀。
“你特么傻啊？”贰无灾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我说要准备烧刀子庆祝，不是让你拿烧红了的刀！是酒！庆功用的酒！”
“你们几个过来，把他拖过去打，往冒烟的打！”
看着那人被拖走，他嫌弃的把短刀丢开，接着用手帕擦脸。
一旁的王府门客凑近低问。
“那小子...真不管了？”
贰无灾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嗤笑。
“别看他年轻，他其实是雷岩的私生子，在组织里地位特么的比老子还高。”
“他独自逃回去，必定会召集人手，不论他做什么，那些藏着的家伙都会跳出来。”
“而我们只需跟着他，谁冒头就杀谁。很快，那个站点里真正的力量就会被清空。”
他得意地张开双手，咧开嘴。
“没人比我更懂这些老同事了，没有人。”
门客本想调侃一句“你真够阴的”，话到嘴边却变成。
“什么味儿啊？”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正在被围殴的那名献刀修士，只见他臀后部位正冒出阵阵黄烟。
“我靠！叫你们往冒烟了打，也没让你们真打出烟来啊！”
众人一阵忙乱，将那人拖到远处，也没了庆功的兴致，匆匆收敛气息，追向逃走的年轻人。
他们并未注意到，废墟中雷岩那具“尸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不久之后，龙天行与灰雨萱刚好赶到这片废墟。
“救...我...”
一道模糊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惊愕。他们同时转头，望向废墟中那具无头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