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维利亚牌王”的灵感胶囊!)
颠了!是真的颠了!
刚才还在为多铎惨状而惊恐的清军将士,此刻集体失声。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种地步了!明庭还不愿放过他们大清?
这种情况下,难道不应该是劝降他们,好生安抚,给个台阶下,他们满清重新成为大明的臣子,大家皆大欢喜吗?
过去不都是这样的惯例吗?
哪有真的这样不死不休的?!他们难道不怕我们鱼死网破?
礼亲王代善此时也登上了城头,听见了对面明军的宣言,他指着韩猛,不知道是因为年事已高,还是因为气的,手指都在发颤:
“你……你们……你们怎敢如此?!!”
“自古征战,杀降不祥!何况是屠城灭族?!你们明廷这是自绝于天下!是要逼着全城军民,与尔等玉石俱焚吗?!”
他身边的满汉将领也反应了过来,短暂的惊愕后,是滔天的怒火和同仇敌忾。
一个正黄旗的固山额真猛地抽出佩刀,怒吼道:“礼亲王大人说得对!明狗这是不给我们留活路啊!他们连亲王都敢如此折磨,连劝降的姿态都不做,开口就是要屠尽我等男丁,妻女为奴!与其像多铎亲王那样受尽折磨,像条狗一样死去,不如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对!拼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死得像个爷们!”
“守城!死守!让明狗看看我们八旗子弟的血性!”
原本低落的士气,在这绝境宣言的刺激下,竟诡异地开始反弹!
许多原本眼神躲闪,心生退意的士兵,此刻也握紧了兵器,眼中露出了血丝。
明军把话说绝了,一点余地不留,那还有什么好想的?唯死战而已!
洪承畴看着重新燃起火焰的军心,心中五味杂陈。
明军这一招太狠了!他们这哪里是来收复失地的?这分明是来灭族绝种的!
这是想效仿成化帝再来一次犁庭扫穴吗?
洪承畴心中最后一丝关于投降的幻想,彻底破灭。
明皇的傲慢与狠辣,远超他的想象。这是要彻底抹去爱新觉罗和八旗在辽东的痕迹!
这下子抱上的大树转眼就要倒了,当初他要是真的宁死不降,说不定还能评上个忠臣之名。
但是现在,他已经做了貮臣,老东家明廷还打了过来,这下子一根筋成两头堵了。
洪承畴知道,自己再也没有退路了。要么与城偕亡,要么城破之前自尽,也许还能少受点零碎折磨。
礼亲王代善猛地转身,对身后将领嘶声吼道:“都听到了?!明狗不留活路!传令下去,焚毁所有云梯冲车!拆屋取木石!把库房里的火油、火药全都搬上来!”
“本王与诸位,与全城百姓,共存亡!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的妻女,就让明狗拿十倍的人命来填!”
“嗻!”这一次,身后的将领一齐应下。
“攻城!”
随着韩猛一声令下,明军阵中战鼓骤然擂响,声震四野!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十万大军轰然开动。
“神机营!上前!”
传令官令旗挥动,军阵之中,无数的红夷大炮被拖出,这批火炮大多是从孔有德的船上拆下来的,正好拉过来用于攻坚。
“开炮——!”
随着明军炮阵指挥官一声令下,数百门红夷大炮齐齐发出震天怒吼!炮口喷吐出数尺长的火舌,浓烟瞬间笼罩了前沿阵地。
无数的实心铁弹带着凄厉的呼啸砸向盛京城墙!
“轰隆!轰隆!轰隆——!”
震耳欲聋的炮声连绵不绝,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坚固的城墙在红夷大炮的猛烈轰击下剧烈晃动,大块大块的砖石崩裂、脱落,被直接命中的城垛瞬间化为齑粉!
冲击波夹杂着碎石和弹片横扫城头,清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残肢断臂横飞,凄厉的惨叫在轰鸣的炮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稳住!不要慌!”礼亲王代善须发戟张,强忍着心中的惊骇,厉声高呼,“红夷大炮而已!我大清亦有!炮队!上城还击!”
在他的命令下,部署在城头各炮位的清军火炮也开始了反击。
然而,无论是火炮数量、质量,还是炮兵训练水平,清军都与城下这支经过整训的明军炮队相差甚远。
清军的炮弹稀稀拉拉,准头欠佳,大多落在了明军阵前空旷地带,溅起一阵阵尘土,对严阵以待的明军步兵方阵构不成实质性威胁。
而明军的炮火,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几乎弹无虚发,蹂躏着城墙和城头守军。
更让代善和洪承畴心急如焚的是,明军显然集中了最精锐的炮火,重点轰击城墙几处相对薄弱的段落,尤其是东南角一段年久失修的老墙。
“快!增援东南角!多运沙袋砖石!一定要堵住!”洪承畴嘶声指挥,亲自带着亲兵往东南角赶。
然而,明军的火力实在太猛。搬运物资的民夫和士兵在炮火下伤亡惨重,往往是刚垒上去一点,就被下一轮炮击炸得粉碎。
“礼亲王!洪大人!东南角……东南角城墙快撑不住了!”一名满脸烟尘的将领连滚爬爬地跑来禀报,声音里带着哭腔。
代善和洪承畴冲到东南角女墙边,向下望去,只见那段城墙在持续轰击下已经出现了数道巨大的裂痕,墙根堆积的砖石碎块越来越多,整段墙体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该死!”代善一拳砸在垛口上,他知道,一旦这段城墙垮塌,明军的步兵潮水就会从这个缺口涌进来,那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把所有能动的火炮都调过来!对准明军炮阵!跟他们拼了!”代善红着眼睛下令。
然而,城头的清军火炮刚刚调整角度,还没来得及发射几轮,就遭到了明军神机营火铳手和红夷大炮的针对性压制。
暴露在外的清军炮手死伤惨重,炮击很快又变得零落起来。
“王爷!这样下去不行啊!”洪承畴急声道,“我们的炮打不过他们!城墙也快撑不住了!”
代善望着城外仿佛无穷无尽的明军,听着耳边越来越密集的炮声和墙体开裂的可怕声响,绝望终于压过了最初的暴怒。
他难道不知道红夷大炮的厉害吗?他当然知道!当年孔有德、耿仲明带着火炮和人马渡海来投,正是靠着这些红夷大炮,大清才能在攻坚战中占据优势。
可如今……如今这些利器,却调转炮口,轰向了他们自己!
“天亡我大清……非战之罪啊……”代善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放箭!快放箭!垒石!滚木!”洪承畴声嘶力竭地指挥,但他的声音在轰鸣的炮火中显得如此微弱。
清军仓促还击的箭矢稀稀拉拉,对远处列阵的明军造成不了多少威胁。而明军的火炮,却像不知疲倦般,持续不断地倾泻着毁灭。
几轮炮击过后,数段城墙已然出现明显的破损和坍塌。
“步军!攻城!”
令旗再变。早已等待多时的明军步兵方阵,如同黑色的潮水,开始向前涌动。
他们扛着云梯,推着冲车,步伐坚定,杀气腾腾。前排的刀盾兵高举着厚重的盾牌,掩护身后的同袍。
“速射铳手!掩护射击!”
“砰砰砰——!”
部署在步军方阵两翼和后方高地的神机营速射铳手开始进行压制射击,密集的弹丸如同飞蝗般射向城头,压制得清军几乎抬不起头。
攻城部队迅速接近护城河。工兵早已准备好浮桥和沙袋,冒着城头零星的箭矢和擂石,飞快地架设通道。
“拦住他们!放箭!扔火油!”代善双眼赤红,亲自抢过一把强弓,向城下射击。他知道,一旦让明军越过护城河,架起云梯,盛京就真的危在旦夕了。
然而,军心已散。许多清军士兵,尤其是汉军旗的士卒,看着城下明军如山如海的阵势,听着耳边连绵不绝的炮声,早已斗志全无,动作犹豫迟缓,甚至有人偷偷向后退缩。
明军说的是砍的满人,可没说要把他们这些汉人赶尽杀绝。
“不许退!后退者斩!”洪承畴的亲兵挥舞着战刀,接连砍翻几个试图逃跑的士卒,才勉强稳住阵脚。
但颓势已显。
“轰隆!”一声巨响,一段饱受炮击的城墙终于支撑不住,垮塌下来,露出一个数丈宽的缺口!
“城墙!城墙塌了!”城上清军一片惊慌。
“众将士们!抢占缺口!”明军阵中,一员骁将高呼,正是胡屠浮!他身先士卒,率领着最精锐的陷阵死士,如同猛虎下山,直扑那道缺口!
“堵住!快堵住!”洪承畴肝胆俱裂,调集亲兵和正黄旗的巴牙喇精锐,试图封堵缺口。
双方在最致命的缺口处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明军士气如虹,前赴后继。
清军虽然困兽犹斗,但在整体颓势的情况下,亦是节节败退。
与此同时,其他方向,越来越多的云梯靠上了城墙,明军士卒口衔利刃,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城头的争夺进入白热化。
洪承畴站在硝烟弥漫的城楼,望着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明军,听着震天的喊杀和己方越来越微弱的抵抗声,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他回头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又看看手中的佩刀。
“太后……臣……尽力了……”
他知道,盛京城破,就在今日。而他洪承畴的结局,恐怕比多铎、孔有德,好不了多少。
“罢了……罢了……”他惨然一笑,举起佩刀,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