菌林中心的空气仿佛都带着重量,弥漫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和某种古老的意志。那株被称为“发光母体”的巨型真菌,静静地矗立着,其散发的柔和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庞大的菌盖遮蔽了小半个洞穴穹顶,根系盘根错节,深入地下,守护着下方那汪氤氲着乳白色蒸汽的“圣泉”。
疤痕老者和几位年长的遗民神情肃穆,带领着张凡来到母体前方约十米处便停下脚步,不再靠近。他们用一种虔诚而畏惧的目光仰望着母体,低声吟唱着旋律古怪的歌谣,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雷灵行者,母体……能感知到你的心。”疤痕老者转向张凡,眼神复杂,“但沟通……需要你自己进行。是得到恩赐,还是引发愤怒……无人可知。”他指了指圣泉旁边一块光滑的、仿佛被经常坐卧的圆形菌台,“坐在那里,放开你的心神,但……务必保持敬畏。”
张凡点了点头,独自一人走向那块菌台。越是靠近母体,他体内的雷电异能就越是活跃,并非躁动,而是一种遇到同源或高阶能量时的自然共鸣。他能清晰地“听”到,周围空间中弥漫着一种低沉、宏大、如同大地心跳般的生命脉动,源头正是眼前的母体。
他依言在菌台上盘膝坐下,闭上眼睛。这一次,他没有试图释放力量,而是将刚刚突破后变得无比敏锐的感知力,尤其是对能量波动和频率的感知,提升到极致。七阶中期的元素掌控力,让他能够将自身的精神意念,如同调频一般,小心翼翼地融入到周围那宏大的生命脉动之中。
这不是攻击,不是探测,而是一种谦卑的“倾听”和“询问”。
起初,只有一片混沌的生命潮汐声。但张凡没有放弃,他耐心地调整着自身意念的频率,如同在浩瀚的星空中寻找特定的信号。
渐渐地,一个模糊、古老、充满了无尽沧桑感的意识碎片,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渗入他的感知。
【……外来者……携带……雷的印记……却又……不同……】
一个断断续续的意念直接在张凡脑海深处响起,并非语言,而是纯粹的信息流。
张凡心中一震,稳住心神,尝试用意念回应:【伟大的存在,我们无意冒犯。我的同伴精神受创,需要您的帮助。我们也追寻一个身穿白衣、带着孩子的女人的踪迹,她关乎末日的真相。】
他直接将目的和盘托出,面对这种古老的存在,隐瞒和算计可能毫无意义。
母体的意识沉默了片刻,那宏大的生命脉动似乎加快了一些。紧接着,更多的信息碎片涌来,夹杂着一些模糊的画面:
【……光……与暗……纠缠……源核……痛苦……低语……】
画面一闪:一个巨大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的晶体(源核?)被无数扭曲的、黑暗的触须所缠绕,发出痛苦的震颤。
【……白衣……过客……她寻求……钥匙……打开……囚笼……亦或……释放……毁灭?】
画面变换:那个神秘的白衣女人站在一处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金属大门前(神眠所入口?),她手中托着一个散发着幽光的、如同棱镜般的物体(钥匙?),眼神冰冷而决绝。她身边的“孩子”(尸婴)则贪婪地注视着大门缝隙中渗出的能量。
【……雷的行者……你的路……布满荆棘……你既是变数……也是……希望的火种……小心……守门人……它们……非生非死……】
画面最后定格:几个模糊的、身着古老破烂铠甲、眼中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高大身影,守卫在一座巨大的陵墓般的建筑前(神眠所?),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气息。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母体的意识似乎变得疲惫而混乱。
【……帮助……可以……圣泉之水……滋养神魂……但……代价……】
一股温和但不容抗拒的意念传来,指向张凡自身。
【……留下……一缕……雷灵本源……作为……回馈……与……信标……】
张凡瞬间明悟。母体愿意用圣泉之水救治施施,但需要他付出一缕最精纯的雷电本源之力。这并非剥夺,更像是一种交换和印记,或许未来会因此产生某种联系。
没有犹豫,张凡集中意念,从心口处那团最核心的雷源中,小心翼翼地分离出一缕发丝般细小、却凝练到极致的湛蓝色电芒。这缕电芒离体后,他感觉微微虚弱了一丝,但并无大碍。
那缕雷灵本源缓缓飘向发光母体,融入其庞大的菌盖之中。
嗡……
母体发出了一声舒畅的轻鸣,光芒似乎更加柔和纯净。紧接着,圣泉中心泛起涟漪,一股乳白色的水柱如同拥有生命般升起,化作一道细流,精准地飞向不远处昏迷的施施,融入她的眉心。
施施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呼吸变得深沉平稳。
【……离去吧……雷灵行者……沿着……铁与血的脉络……向西……第七区……阴影最深之处……答案……在那里……但……记住……你所见……未必为真……】
最后的意念消散,母体的意识如同退潮般隐去,恢复了那种古老而沉静的脉动。
沟通结束。
张凡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额角已布满细汗。这次意识层面的交流,比一场恶战更加耗费心神。
“怎么样?”一直紧张等待的杨青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施施应该没事了。”张凡看向呼吸平稳的施施,松了口气,随即脸色凝重地看向西方,“母体指引我们去第七区,说答案在‘阴影最深之处’。它还警告我们要小心‘守门人’,并说……我所见的未必为真。”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让刚刚放松的众人心又提了起来。母体似乎预见了什么,但语焉不详。
这时,疤痕老者走上前,对张凡的态度更加恭敬:“雷灵行者,您得到了母体的认可,便是菌林的朋友。”他递过来几个用宽大菌叶包裹的水囊,“这是圣泉之水,对伤势有奇效。愿母体的指引照亮您的道路。”
获得了宝贵的补给和明确的方向,但也背负了更深的谜团和警告。曙光小队在这片地下菌林中获得了至关重要的喘息和援助,但前路依旧迷雾重重。
第七区,阴影最深之处,等待着他们的,会是最终的答案,还是更深的陷阱?
张凡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虽然损失一缕本源却更加凝练的雷电力力,眼神坚定。
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必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