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既白指尖微抬,温郗面前便多了一排又一排陶瓷瓦罐。瓶身是纯净的青白色,上面雕刻描绘着花枝图案。金色的封盖上刻着一片树叶、一块石头与一个小太阳,与罐身的金色纹印相互映衬。
随着这些瓦罐的出现,整个殿内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酒香。
温郗:“师父?”
【这些是我年轻时与友人一起所做灵酒,名为三叠醴(li),口感尚可,你若是喜欢,可尽数赠与你。】
温郗几乎要热泪盈眶,立刻抱了一罐在怀里:“天啊,师父你真的太好了,你这么溺爱我,我都不知道——”
【但我要你做到一件事。】
温郗:“您说!只要不是要我明天突破我都能做到!”
虞既白起身,单手负于身后,神色平静地撂下一句——
【自今日起,禁止饮酒。】
温郗:?
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
温郗放下酒壶一个滑跪,向前一扑死死抱住了虞既白的大腿,痛哭流涕,悲痛万分。
“师父,师父!”
“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喝这么多了!”
“十天喝一次行不?”
“一个月一次也行啊!”
那声音,悲痛地如同虞既白不是禁止她饮酒,而是禁止她修炼。
虞既白默默攥紧掌心。
忍了又忍,忍无可忍。
他抬手扯着温郗的衣领子试图把小徒弟从自己身上扒拉开。
只有老天爷知道,上一个这么抱他大腿的人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温郗呜呜叫着,死活不撒手。
她知道她师父最心软了,多哭一哭,一定能收回成命的。
虞既白无奈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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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微尘来清弦峰找虞既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男人咬着牙双手扯着女孩的衣领,高品质的护甲被扯得几乎要变成一长条围巾了,女孩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着男人大腿不撒手。
他眨眨眼,摊开双手:“哟,你们师徒俩研究什么修炼方式呢?”
虞既白身子一僵,无言以对。
端庄自持了几百年,因为收了个小徒弟如今晚节不保。
他的形象!
“墨师叔!”温郗哀嚎一声,“师父把他的三叠饮都送给我了。”
墨微尘摆摆手表示理解:“所以就高兴成这样了?”
小孩子就是藏不住事。
温郗:“然后他不让我喝!”
墨微尘:?
他默默看向虞既白,只见虞既白略一挑眉,欣然承认。
墨微尘双手环胸:“哈,这么多年被你装的让我倒是有些忘了,跟着温执玉的你能是什么好货,这点子也太损了。”
虞既白垂眸:【别哭了,回去修炼,表现的好我就——】
温郗:“是!”
她拉过虞既白的衣摆擦了把眼泪,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三叠醴收进空间,大步离开了主殿。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三瞬,无比迅速。
墨微尘:……
这孩子属风灵根的吧?
虞既白:……
他衣服还能要吗?
虞既白给自己的衣服施了一个清洁术,抬眸望向墨微尘:【有事?】
墨微尘:“我新研究出了几个好点子,来跟你探讨探讨。”
虞既白无奈:【阵法一道并非我主修,我只是跟着执玉学过一些皮毛,你在阵法一道早已是如今的魁首,何必次次都来找我。】
墨微尘:“这不是你最了解温执玉吗,你也了解他的布阵风格,我跟你聊聊也更有思路。”
虞既白:【去花海吧。】
墨微尘:“你还是这么喜欢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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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温郗已经回了房间,抱起桐韵就开始弹琴。
弹完几曲后,又想起了昨天买的几棵小多肉。
她起身在空间里翻翻找找,捧出了已经有些蔫吧的小植物。
温郗环视左右,将其摆在了窗台。
“好好长大吧,小家伙们。”温郗戳了戳多肉胖乎乎的小叶子,嘴角带笑,“我之前的那盆铃兰可是长的老好了,每到花季就开花,一直都没死。”
虽然不是她照料的,那也算半个她养的吧。
这次自己养,温郗可是特意挑了最好养的小植物,对于没做过的事情当然要从最简单的入手。
她真是个聪明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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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当天,大喜的日子,全院喜气洋洋。
清弦峰,
温郗捧着两盆死掉的多肉,生无可恋。
她怎么合计都合计不出来,自己是怎么把最容易存活的多肉给养死的。
不应该啊,她还专门用小明搜了教程和注意事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明:‘有没有可能是人的问题。’
温郗:‘……你话真多。’
小明:‘ ?(???)? ’
温郗一边想一边拿起身份令牌,打开了与萧杙的聊天框。
温郗:【你骗人。\/_ \\】
萧杙那边秒回:【?】
温郗:【我的草死了,它们俩没给我的木系灵根留丝毫的面子。】
萧杙:【……】
温郗:【别在这下蛋了,我明白它们不属于我。〒▽〒】
萧杙:【也有可能是它们从山下来到山上水土不服,跟你没关系。】
温郗:【……萧杙,你情商真的很高。】
萧杙:【(???)】
温郗:【我天,这个好萌,偷了。】
合上身份令牌,温郗又戳了戳已经毫无生气的多肉,默哀了最后两秒后,挥手用灵力清理了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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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萧杙给温郗送来了顾千远的一沓家书。
萧杙:“皇后娘娘今年还是留在边界回不来,她给我们寄了信,但我估计你想不起来去迎往司拿,便给你捎了来。”
温郗:“天啊,我真不知道这回事,迎往司还负责收信寄信呢?谢谢你啊,萧杙。”
萧杙把那一沓信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没事,你可能是把消息屏蔽了,有人给你寄信的话,迎往司会向你的身份令牌发送提醒的。”
温郗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这就把迎往司的免打扰关了。”
萧杙:“新年快乐,我先回去了。”
送走萧杙后,温郗坐在了桌前。
那一摞估摸着有好几封信,一个月一封?
她竟然现在才看到,也从来没回过信……
温郗抿着唇,用灵力划开信封,展开看了起来——
【小郗,在青云道院还适应吗?我很开心你以榜首的成绩进入了青云道院,听说你的灵根还是神级的?我们小郗也太厉害了……】
【小郗,我要出发前往边界了,以后你要是给我回信要记得更改地址,我把地址留在背面了。在青云道院要记得好好吃饭,我给你带的那些灵药也要记得吃,你身体太弱,即便灵根觉醒也需要好好修养……】
【小郗,青云道院的生活是不是很忙?我听萧杙说你日日连饭都不太吃,这样不行,小郗……】
【小郗,边界这边有些动荡,你的回信可能是丢在了路上,我一直未能收到,真是对不住你,小郗,在青云道院待的开心吗……】
温郗越看越愧疚,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
她怎么就没想到,以顾千远对自己的在意肯定会来信呢?
怎么偏偏就是一直把他们当成Npc呢?
怎么能因为心里那份别扭一直逃避顾千远的爱意呢……
温郗瘪了瘪嘴,心口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
【小郗,我听萧杙说,你成了虞既白的关门弟子,我真为你骄傲。】
【修习一途,任重道远,多有磨难。或许是我过于小心,但我只希望你能将其视为乐趣,不必对自己过于严苛。凡事能躲则躲,遇到危难时尽管去找你师父,他比你以为的还要厉害,或许如今大不如前,但保命的招数还是有的……】
行行字字间,皆是溢出文字的关怀。
顾千远身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对自己处处严逼,不顾生死,对自己的孩子倒是极为宠溺纵容。
温郗其实跟虞既白想的一样,她也觉得以顾千远的性格明明是会把孩子带去战场上的那种人。
可偏偏这个身体在自己来之前太差了,差到就连顾千远这样的性格也只能倍加呵护。
顾千远,其实你也是有些失落的吧。
温郗沉默了许久,拿起笔认真地写了一封回信。
她写了许多,最后只嘱咐了一句——
“母后,您在边界一定要保重自身,小郗一切安好,而且天赋极佳,他们都夸我是随了您。”
“等我结丹后就去边界帮忙,让那些将士们都看看,顾千远的孩子,不是个瓷娃娃。”
“母后,新年快乐。”
所有的真心都应该被善待,所有的思念都应该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