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袍仙官带来的消息,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让陈玄对“末法债劫”的认知豁然开朗。
规则亏空!
这已不再是单纯的诅咒或反噬,而是整个诸天规则体系根基动摇的征兆!是承诺远超能力的必然恶果。仙界作为诸天顶点,其规则最为繁复,承诺(仙律、天条、神职契约)也最为宏大,此刻正首当其冲,承受着去杠杆的第一波冲击。
经济司的困境,只是冰山一角。
陈玄掌心的债痕,在这明悟之后,仿佛也产生了某种蜕变。那灰色的线条不再仅仅是警示,更如同一个微型的“规则亏空探测器”,能让他更清晰地感知到周遭规则网络中那些“虚弱”、“空洞”的节点。
他立刻调整了Amc的策略。
一方面,他加速推进“飞升互助基金”。凭借为紫亟仙君量身定制的、近乎苛刻但逻辑严密的“飞升方案”,以及成功解决金莲寺、星辰古道危机的声望,他又陆续签下了两位同样卡在渡劫巅峰、走投无路的老怪物。付出的代价是他们几乎全部的身家和对未来收益的更高比例分成。陈玄来者不拒,他需要这些顶尖存在的“优质资产”和“庞大气运”来为基金充实的资本金,更是为了将他们牢牢绑上自己的战车。这些老怪物为了那一线生机,爆发出的护持之力,将是他应对未来风暴的重要屏障。
另一方面,他开始了真正的“债劫对冲工具”的研发。这一次,他不再局限于具体的诅咒或坏账,而是试图创造一种能够锚定“规则价值”本身的金融产品。其灵感,正是源于那枚暂时缓解了锦袍仙官困境的“定契符”。
他要制作一种能够小范围、短时间内,提升规则“信用密度”、抵抗“亏空”侵蚀的——“规则保证金”或者说 “信用增强凭证”。
这需要他对规则本质有更深的领悟,也需要更庞大的能量和更精妙的金融架构。他几乎将Amc大部分利润和自身积攒的资源都投入了进去,日夜不休地推演、实验。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日,陈玄正在尝试将一丝混沌算筹的“混沌”特性融入“信用增强凭证”,以增加其适应性和稳定性时,一股庞大、威严、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虚浮”之意的神念,毫无征兆地突破了Amc外围的警戒阵法,直接降临在他的静室之外。
“下界修士陈玄,出来回话!”
声音如同洪钟大吕,震得静室阵法光芒乱闪,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命令口吻。
陈玄眉头微皱,收起手中半成品的凭证,缓步走出静室。
只见静室外的云海上,悬浮着一架由四只青鸾牵引的华丽仙辇。仙辇旁,立着数位金甲神将,气息彪悍,但若以债痕感知,便能发现他们周身的仙光律动隐隐有些“发飘”,不够凝实。而仙辇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着繁复星宿仙袍、面容威严的中年仙官,其头顶仙光凝聚成的冠冕颇为耀眼,可仔细看去,那冠冕的星光竟有些涣散,仿佛电力不足的灯泡。
其神职权柄,似乎正在被“亏空”侵蚀!
“阁下是?”陈玄拱手,不卑不亢。他认得那仙袍制式,乃天庭“礼制司”的高阶仙官,掌管部分仙界仪轨与接待事宜,权柄不小,但通常不直接干涉经济事务。
“本仙乃礼制司副司主,昴日星官。”那仙官居高临下,目光扫过陈玄,带着一丝审视与不易察觉的急切,“听闻你于此下界,弄出一个什么‘飞升互助基金’,竟敢擅改飞升天规,聚拢资源,扰乱仙凡秩序?”
果然是为此而来!陈玄心中冷笑,面上却平静:“星官此言差矣。晚辈所为,皆在规则之内,旨在为有志飞升之士多提供一条路径,分担风险,何来扰乱秩序之说?况且,此事已向经济司报备。”
“经济司?”昴日星官冷哼一声,似乎对经济司并不太感冒,“他们如今自身难保,岂能管得了这许多?飞升乃天道对修士之终极考验,岂容你以这般……商贾手段亵渎?立刻解散那劳什子基金,将聚拢资源上交礼制司核查!”
图穷匕见!竟是直接来摘桃子,或者说,来抢夺这批足以让任何势力眼红的“优质资产”和“稳定气运”!
陈玄眼神一冷:“星官欲强取豪夺,恐怕不合天庭法度吧?”
“法度?”昴日星官脸上闪过一丝不耐,他周身那虚浮的仙光都波动了一下,似乎维持这般威严的消耗让他有些吃力,“本仙便是法度!你一介下修,安敢忤逆?拿下!”
他身后两名金甲神将立刻上前,仙威弥漫,便要动手。
就在此时,静室内陡然传出三股如同洪荒猛兽苏醒般的恐怖气息!那气息苍老、腐朽,却又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如同三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牢牢锁定了昴日星官及其麾下神将!
“谁敢动陈小友?!”
“老夫的飞升之路,谁敢断?!”
“哼,礼制司的手,伸得太长了!”
紫亟仙君等三位签约老怪的声音如同滚雷,在云海间炸响。他们虽未现身,但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护短之意,让昴日星官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陈玄身边竟然藏着三位渡劫巅峰!而且看这架势,竟是以陈玄为主!这怎么可能?!
那两名上前的神将更是如遭雷击,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煞白,周身仙光都黯淡了几分。他们虽是仙将,但面对三位不惜一切、只为搏一线生机的老怪物,也感到心惊胆战。
昴日星官又惊又怒,他感觉自己那本就有些“虚”的神职权柄,在这三股恐怖气息的压迫下,竟有些摇摇欲坠!他强撑着威严,色厉内荏地喝道:“陈玄!你竟敢勾结下界妖孽,对抗仙官?!”
陈玄却忽然笑了,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昴日星官,仿佛在看一个……资金链即将断裂的上市公司老板。
“星官何必动怒?”陈玄语气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同情,“晚辈观星官仙光流转,似有凝滞不畅之感,可是近来执掌礼制、维系天颜,颇感力不从心?”
昴日星官心中一突,他确实感觉最近主持大型典礼、颁布仙谕时,消耗巨大且效果不佳,仙律响应迟缓,这正是他急于寻找稳定气运和资源补充的原因之一。这小子怎么看出来的?
陈玄不待他回答,指尖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刚刚炼制好的、散发着温润稳定金光的“信用增强凭证”(初级版)。
“此物乃晚辈闲暇所制的小玩意儿,名曰‘定光符’,或可助星官稳定仙光,缓解劳顿。”陈玄将金符轻轻一送,那符箓便无视了仙辇的防护,轻飘飘地落在昴日星官手中。
昴日星官下意识接过,只觉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瞬间融入体内,他那有些涣散的冠冕仙光竟肉眼可见地凝实了一丝,连日来的疲惫与滞涩感也减轻了不少!
他脸上顿时露出惊疑不定之色。
“此符效果可持续旬日。”陈玄淡淡道,“若星官有兴趣,晚辈这里还有更多。至于‘飞升基金’之事,乃互利共赢,于天庭稳定亦有裨益。星官若愿合作,晚辈可定期供奉此符,并可引荐星官,与紫亟仙君等诸位前辈,探讨……更高层次的‘规则稳定’之道。”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再画个大饼。
陈玄精准地拿捏住了这位正被“规则亏空”困扰的仙官的心态。
昴日星官看着手中那枚神奇的金符,又感受了一下静室内那三道毫不放松的恐怖气息,脸色变幻不定。强抢看来是不行了,打也未必打得过。而这金符的效果,确实让他心动不已。更何况,还能与三位渡劫巅峰搭上线……
权衡利弊,他那“虚浮”的威严终于软化了下来。
“……哼,既然此事已报经济司,本仙便暂且不予追究。”他收起金符,语气缓和了许多,“至于合作之事……容后再议!”
说完,他似乎生怕陈玄反悔或那三个老怪物改变主意,忙不迭地催动青鸾仙辇,带着麾下神将,有些仓惶地撕裂虚空而去。
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陈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看来,这‘规则空空’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他轻声自语,“连礼制司的副司主,都开始不顾吃相了。”
静室内的三道恐怖气息缓缓收敛。
紫亟仙君的传音在他心神中响起:“小友,仙界已然开始乱了。我等飞升之事,还需加快。”
陈玄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放心。”
他握紧了掌心那微微发热的债痕。
“乱世,才是我们这种人……最好的舞台。”